袖子中的匕首悄然的滑落在手中,緊握。齊鐵嘴看著臺上二月紅身邊的人影依次的從幕后隱了去,而身后的木門悄然的開了半扇,從桌子那頭望過去卻看不到有人進(jìn)來,然后又詭異的合上。
“齊先生,這戲是唱完了?”一個日本人意猶未盡的盯著臺上獨(dú)立著的二月紅,眼底卻倚上一層緊覺。
齊鐵嘴笑容漸上了心頭“不,還沒開始呢...”寒光從鏡片底下掠過,齊鐵嘴從袖子里抽出了刀鞘,朝樓下拋了去,一聲脆響!
[啪!]
“齊先生您這是?”日本人眉頭一緊想要站起來,肩頭卻意外的受了阻礙。
一柄三棱側(cè)帶血槽的刀從他的左胸沒了進(jìn)去,而握著刀柄的人正是方才趁著鑼鼓喧天的熱鬧中潛進(jìn)來的半截李。
還沒有血從胸口蔓延出來,另一個副官打扮的日本人丟下已然癱軟在座上的
大佐急忙忙的想要朝門外沖去,不可抑制的恐慌,但他做得很好,至少知道在臨死的時候搏一搏。
半截李冷笑著擰轉(zhuǎn)起匕首,聽著從眼前這個連一擊之力也沒有的日本人口中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你...你們...汪...不會...”
齊鐵嘴看著半個身子坐在蒲草墊上的半截李,眼底也是森然的笑容,靜靜立著。而門外又走進(jìn)一個筆挺軍裝的男人。
半截李食指輕搭在唇邊“噓...我還要多享受一會”暴戾的眸子里是手中刀刃割開血肉破碎骨頭的輕微悉索聲,這顯然讓他很是欣慰,甚至于覺得這是一種享受...
享受利刃下這人漸漸的絕望和惶恐,這是半截李的一大愛好吧...但顯然現(xiàn)在時間不允許,走進(jìn)來的男子輕蹙著眉。
“老李,還有正事要辦”張啟山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垂死的日本人,手中的日本武士刀輕巧的割開了這個人的喉管,然后流了一地血液...幾根黑色的毛發(fā)在血中盤桓著...
夜還很長,這僅僅是序幕的開始。
正主還在后面...
齊鐵嘴看著半截李毫不猶豫的卸下另一個人的顎骨,也許很疼...但這個人仍是亂揮舞著手臂,一點(diǎn)也不配合。
“汪家的人不會察覺不到他們兩個已經(jīng)出事了,估計馬上就會到”齊鐵嘴淡著看著被半截李丟在地下如同破布一般的日本男子。已經(jīng)死了,還有全尸也算是他的幸運(yùn)吧...
想起星兒死去的慘狀,齊鐵嘴心里更是蒙上了一層陰冷,而嘴角的笑意里也冰封了本該有的所有情緒,只留下恨在胸口肆意滋發(fā)。
張啟山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齊鐵嘴,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氣:果然搬尸這種事情還是指望不了齊鐵嘴。
卷了幾道袖子邊,張啟山褪下白色的手套,拖著死尸扔去了隔壁的包間,不一會就傳來了利齒戳破血肉骨骼撕咬的聲音,還有喉管吞咽進(jìn)大量的肉塊的擠碎聲,和犬吠聲。
隔壁是吳老狗留下的一只獒犬,從小用人肉喂養(yǎng)大的獒,也只聽吳老狗一人的話,比起人...狗這種東西可靠的多...
“他們還有多久到?”齊鐵嘴盡可能的擦去了地上的血跡捧出一只奇異形狀的香爐燃上。沒有任何恐懼,即使是他們知道汪家的人馬上就會到來,甚至是帶來他們馴養(yǎng)的黑飛子。
半截李從懷里摸出一張火折子丟給了齊鐵嘴點(diǎn)香,眼底的戾氣也在瞬間收斂的很好。
經(jīng)常殺人的人身上會有那么一股子腥味,雖然常人聞不出,但他不敢肯定汪家來的人會因此發(fā)現(xiàn)這個包廂里頭應(yīng)該坐著的人已經(jīng)死去一個,殘廢一個,他也不愿去冒這個險。
“第一道哨卡五分鐘,第二道第三道十分鐘,進(jìn)這座戲臺只需是有日本人的令牌外邊的日本兵就會放行”張啟山瞄了一眼懷表“我們還有十四分鐘”
說完就徑自的坐在了原木鼓籠凳上,眉間平淡,但繃直的身子如同一只伏在草叢里的獵豹一般,像是能隨時突起殺人。
齊鐵嘴用手并作扇子朝著香爐里頭扇了扇,一縷香氣詭異的從鍍金的路口冒了出來,這是骨香,用陳尸的骨頭磨粉和著楠木的屑子制的,用來凝著血腥味再好不過。只是他不知道這骨香的另一方作用...
放好香爐,齊鐵嘴朝著那被擰綁在座椅上的副官笑了笑,踱步走到面前“來沈陽這樣久,還沒好好看過這出戲吧?”
看著那人驚恐的表情齊鐵嘴突然知道了為什么那么多的人愿意做惡人,因?yàn)檫@種凌駕在別人之上,無視權(quán)法的感覺好像是真的不錯的...至少在現(xiàn)在齊鐵嘴這樣認(rèn)為...
“咿...咿!!!”那個人張著合不攏的下巴,眼底像是看到了鬼一樣,整個人開始趨于癲狂。已經(jīng)不是對于自身危險中的恐怖,而是...
“小八小心!”
察覺到這邊有變,半截李從桌邊一下子沖了上來,寒光中匕首已經(jīng)刺在了朝著齊鐵嘴撲過來的人影,但絲毫改變不了這個人影的行動速度,滴著血的指甲深深的扣進(jìn)了...在千鈞一發(fā)時比半截李更快一步撲伏在齊鐵嘴身上的...
“小武!”齊鐵嘴在回過身想要看看身后情況的時候卻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倒在地,而撲在自己身上的正是不見了半個多月的張功武!
“快...砍斷...他的脊柱...”張功武提著氣,膝蓋跪在地下,騰出雙手死死的掰著掐在脖子上的雙手,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這雙手扣進(jìn)脖子上的皮肉里,一寸一寸的攪動摸索著他的喉管,伺機(jī)想要扯出他的氣管。
撲過來的不是別人,竟是剛才被切斷喉管丟去喂狗的日本軍官!
張啟山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人,毫不猶豫的舉刀朝著脊柱的位置劈了去,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容他細(xì)想為什么這個日本人會“死而復(fù)活”
像是感覺到張啟山劈來的刀刃一般日本人撒開了插進(jìn)張功武脖子里的手翻轉(zhuǎn)著身子險險避了開一躍翻轉(zhuǎn)到了桌子另一邊,嘴里不再是人話,而是發(fā)出一種嘶嘶的聲響...
齊鐵嘴顧不上張啟山和半截李同那個日本人的打斗,扯下袍子捂上了張功武脖子上那十個觸目驚心血窟窿。
手有些不住的顫抖“小武...小武你怎么會回來...不是回族里了么...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出來...”
齊星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但張功武在他齊鐵嘴眼中也是個孩子,才十六歲的孩子啊...為什么...血流了好多...是不是小武快死了...?
齊星死帶來的打擊和自責(zé)連同這一次張功武撲在自己身上替自己擋了一下都在看到張功武直挺挺倒在自己懷中的那一瞬涌了上來。而一旁張啟山和半截李同日本人的戰(zhàn)斗也漸入了僵局。
張啟山和半截李是頭一次這樣的無力,無論是砍了幾刀,他好像全然不會痛,也不會影響他進(jìn)攻的速度,整個人以一種扭曲的姿勢在行動著,但十分迅速。
這樣的人他全身都是破綻,但你即使攻擊了這樣的破綻也無法讓他停止動作...
齊鐵嘴看著張功武蠕動的嘴唇上像是想要說什么字,又聯(lián)想到剛才張功武說
的那句話和彌漫在空氣中,漸漸濃郁了起來的味道,很熟悉...“他的脊柱!!!脊柱是弱點(diǎn)!!!”齊鐵嘴不顧風(fēng)度的大喊著,而樓下的鏗鏘鑼鼓聲正演到高丨潮,臺上二月紅卸去了鎧甲一身紅衣水袖正舞的厲害。哄得整張屋頂都要掀翻了開,而齊鐵嘴的大喊在這其中顯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間不起眼的包間里正發(fā)生著一場與死亡的搏斗。
張功武在齊鐵嘴懷里顯然是安定了下來,胸膛也不喘的那樣厲害,他只知道自己的血流在地上染紅了齊鐵嘴的衣褲,而齊鐵嘴眼中的驚慌,自責(zé)也是那樣的明顯。
手指動了動指向房梁上,齊鐵嘴順著張功武的手指向上看了去,一張少年慘白的面龐出現(xiàn)在了層層疊架著的黃梁木枕后面,就在齊鐵嘴頭頂?shù)纳戏剑劬σ豁槻豁樀闹敝倍⒅R鐵嘴,和他懷中的張功武。
小武有救了!
“小岳,你快下來帶小武走!去醫(yī)館!”齊鐵嘴朝上招著手,臉上顯然是開心的樣子,他早該想到張功岳也會在的,這樣小武就能乘早的離開這里,就有救了!
只是...
張功岳從房梁上躍了下來,他親眼目睹了日本人撲向齊鐵嘴而張功武又替齊鐵嘴挨了一擊的畫面,臉色很蒼白,但眼睛里卻有異樣的堅(jiān)定。
張家人不會在自己生命面臨危險的時候還去救一個不相干的人,不對...就算是親人...也不會去救!
自保是他們在競技場里學(xué)習(xí)的第一課!
齊鐵嘴怎么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種局面:張功岳蹲下身子從張功武懷中摸出一封信紙,眼睛里沒有絲毫的憐憫痛心之色,轉(zhuǎn)身翻上房頂像貓兒一樣的鉆進(jìn)半開的天窗,消失的無影無蹤...
最后一絲的希望也破滅了...
“怎么會這樣...”齊鐵嘴喃喃的低頭看著張功武,而張功武顯然也是贊同了張功岳的做法一般,嘴角是帶著笑意的...
張家的孩子放野,死的本就不是少數(shù),而被張功岳帶走的那封信正是早就寫好備下著的遺書...
如果躺在這里的是張功岳,張功武相信他也會是選擇和張功岳一樣的做法,這才是張家人的處事,而齊鐵嘴...
也許這是一個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