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仙姑大叫著向后退了一步“不!你們不能放棄張起靈!他是神,他是神?。∧銈儾豢梢苑艞壦 ?/p>
齊鐵嘴從未看過霍仙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甚至于可以說她現在的樣子趨向于癲狂。對于從霍仙姑嘴里以‘神’這個字來形容張起靈,齊鐵嘴已經不陌生了,但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霍仙姑并不是平常人家的女人,所以更不會有瘋狂的信仰和崇拜,但‘神’這個字似乎也只能以這種最不可能的解釋來解釋。
“七姑娘冷靜點”解九拍了拍她的肩膀,齊鐵嘴無法從他眼睛中看出什么,但能注意到他的整個人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
“他們已經出城了么?”吳老狗問,‘他們’自然就是指隊伍帶出城護送去廣西的那具水晶棺材了,這個年頭穿著軍裝辦事更方便,不會有人傻到去攔下軍車查問。
“已經在路上了”張啟山率先邁步往門外走去,也許在別人看來他的離開是為了讓自己在親眼看到那個男人消失而冷靜下來,分析在哪一環節出了錯誤。但齊鐵嘴卻發現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眼底的神色是放松的。
還來不及琢磨張啟山這樣反常的神色,包間里卻只剩下他和吳老狗,就連那兩條獒也不知道是哪里去了,地上的張功武也沒有了蹤影。
吳老狗看著他在房間里掃視著尋找的樣子還是不忍開了口“是叫張功武吧?那孩子被小九帶走了”
小九?齊鐵嘴略微的驚訝了下,解九不會做多余的事情,帶走小武的尸體,能算是多余的事情么?他也不敢肯定。
吳老狗好像錯會了他的驚訝,安慰著齊鐵嘴道:“你放心,小九會厚葬他的”。
對于張功武齊鐵嘴自知是虧欠的,本來抱著留他們兄弟兩個下來在關鍵的時候拋出去做煙霧,但之后發生的事情讓齊鐵嘴清楚的認知到這兩個人的價值有多大,可以說他們是齊鐵嘴了解整件事情的一個突破口,再到后來張功武一次次的擋在他身前,養成了一種習慣性的信任,齊鐵嘴將這兩個孩子視作和齊星一樣等同的存在。
在聽到他們說回族的時候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氣的,而小武如今死在了這里...他苦笑了一下,這樣的結局是他沒算到過的,也根本沒想過。
把心里的那股子煩躁壓在了心底,齊鐵嘴跟著吳老狗進了一家賭石鋪子,他還沒想到過吳老狗會帶他來這里。
“五哥,我確實沒這個心情”剛想退出去卻被吳老狗又拉了進去“進去再說”
吳老狗臉上確實不是像一般賭石的人那樣,一是怡情、二是搏命,這兩點吳老狗都沒有,那吳老狗帶他來這里做什么?喝茶么?齊鐵嘴只覺得他好像要離一些事情的核心更近一步。
兩人進了鋪子半句話沒說,鋪子老板就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帶著往里間走了去。
這是一間雜物間吧...齊鐵嘴微低了身子走進去,滿是灰塵的地方,角落里還零散著擺些壞掉的掃帚什么的,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樣。
吳老狗看他遲疑的樣子笑了笑“走這邊”,他手指位置剛好是一塊殘破了的燒瓷瓶。而搬開這一人高的瓷瓶,后面竟還有一個半人高的小門,里頭有微弱的燭光灑落出來。
“這...這些是什么?”鉆到門洞后面才發現里面別有天地,更像是地窖,靠門這一邊墻上密密麻麻的堆放著拳頭大的瓦罐,另一邊則是一套嶄新的棺材,樣式也很普通。
吳老狗先是不說話,隨意勾下一只小罐子打開擺在一邊,齊鐵嘴想要張望里頭卻被攔了下來“先看看這個吧”他示意齊鐵嘴跟過來打開這副棺材。
棺材很厚實,但對于他和吳老狗兩個人來說也不算重了,齊鐵嘴有些好笑,這就是盜墓賊骨子里的血統么?即使他從未開過棺材也能夠熟練的找到下撬子的地方輕松撬起來棺蓋。
但現在他笑不出來了。
棺材里不是他設想過的古尸或者是誰的尸體,也不是什么陪葬的明器。這是一套玉、很眼熟,這套玉他也有。
棺材里平整放著的竟然是解九從塔木托帶回來的玉俑!和他擁有的一樣,一片不少。
事情已經大大的出乎了齊鐵嘴的意料,他覺得自己可能陷入了先入為主的誤區,此刻他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無知。
看著齊鐵嘴臉上微微的詫異,吳老狗也只是直了直身子,有些事情他已經不能夠再繼續參與,但是需要有人來完成這計劃中未完成的部分,他知道為何自己會選擇了齊鐵嘴而不是別人眼里開起來同他交情最好的陳皮阿四。
齊鐵嘴的心思可控,這種人會在事情越來越大的時候辨析出最正確的道路而不被情感和沖動左右,陳皮阿四則不會,他在乎所謂的面子,也在乎他的名利地位,更在乎他的心,他會不顧一切的只為了自己的心高興,這固然也很好,但是并不是吳老狗設下一環中的合適人選。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在這間地窖里,把他經歷過的所有細細說給齊鐵嘴聽,這是留存。
吳老狗盤膝而坐,瓦罐被他擺在腳邊“不用擔心談話會被知道,這里是我在沈陽的一處賭石鋪,對外做賭石生意,對內是我的‘藏寶室’”
齊鐵嘴學著吳老狗的樣子坐了下來,瓦罐里黑漆漆的一片,但在燭光的照耀下似乎有磷光閃現。他注意到吳老狗在說‘藏寶室’時臉上有那么不自然的嘲諷。他靜靜坐著等待吳老狗開口。
吳老狗頓了一頓還是繼續開口“我所接觸到的比你們所有人想知道的還要多得多,你可以稱之為幸運,但也可能是不幸”他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靜,但齊鐵嘴能感覺到眼前這個白衣男子已經不是那個抱著狗兒笑得溫潤無害的吳老狗,這個人體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找著宣泄口想要爆發。
“還要繼續聽下去么?其實五哥也不想拖你下水,但你和我們不同,你已經沒有顧忌了”
“繼續”
吳老狗的敘述并不精彩,甚至不是完全連貫,他有時會停頓一下,然后想上半個多時辰才跟上后面的話,但絕對不會是臨時編出的故事,而是真的...將腦子里不愿意想的事情重新翻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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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狗從四川出來時并沒有去杭州,而是雇了一輛轎車向北去了寧夏,一個叫銀川、賀蘭縣、賀蘭山的地方。那里很美,卻不是吳老狗此行的目的。
到了車不能再上去的地方,吳老狗不吝嗇的多給了車夫小費,這一趟山路顛簸也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兒。他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把肺里的塵土全部吐出來一樣。
和他做生意的黑衣人最后隊伍就是在這里消失,如果他沒猜錯,這里是他們最后一個開采那種東西的地方。甚至是有什么原因在這最后的時刻放棄了開采,而選擇人間蒸發。
這些本來都與他無關,但在看到黑衣人首領手臂上紋著和妻子一樣的鳳凰紋身時,他就知道這幾年的安穩到頭了,心里涌上濃濃的不安和無奈。
和老九門的其他人不同,吳家的生意開始像暗處發展,會有一些人急于脫手一些東西而找上門來,所以在黑衣人出現的時候吳老狗并沒有很快意識到這是有人精心策劃的,為了從他開始,將老九門整個的拖下水。
包括后來的裘德考,他裝作好心的聽信了什么為主奉獻的狗屁鬼話,把魯黃書贈給了裘德考,為的是讓這些暗中企圖掌控這一切的人算盤落空,讓洋人帶走這樣的東西最好不過,只是他想簡單了人性的貪婪。
裘德考得到了一塊,還想要更多。于是他只能讓這枚棋子更快的滾回去,不要提前擾亂了整盤局。讓齊鐵嘴來出面實在是不得已,因為他需要一個身份,能讓自己在最后關頭全身而出的身份,沾上事情越多的人被盯上的越厲害,所以無論是陳皮阿四收留裘德考,讓齊鐵嘴知道并且推動他的計劃都是必然。
從不大的包袱里收拾出了一套軍裝和做的齊全的證件,好在那個年代這些東西只要你有錢并不難辦,填兩張表給人多塞點錢就可以在證件的小本子里蓋上紅泥印。穿戴好了一身吳老狗將包袱藏在了草叢里做了標記,他口袋里只有一張出入證,沒有手槍,沒有任何鋒利的東西。
當然這是吳老狗犯得第一個錯誤。
這地方雖然已經被廢棄了,但顯然時間不長,因為繼續往深處走了幾步就被兩柄刺刀攔住,這地方還留有人看守。
“什么人?”其中一個人發話,年齡顯然不大,語氣里卻全是強硬,大有你不說就直接殺了你的樣子。
“上頭派我來檢查的”吳老狗舉起雙手朝著自己衣口袋呶呶嘴“左邊衣袋里有出入證明”
看著吳老狗的軍裝和他們穿的一樣,口袋里的證明也不像是造假,那人似乎放松了些,刺刀也從吳老狗脖子上挪了下來,但顯然還是很不相信的樣子,一面打量吳老狗,一面繼續發這問。
“誰派來的?”
“‘家’里來的”
兩個人對這個答案很詫異,但顯然這個‘家’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