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卑,因為沒有勇氣,我那時總是喜歡偷偷的關注著他,我曾靠他很近地躲在他身后的人群里,默默地陪他看過學校N場或好或壞的籃球賽;我心潮澎湃,小鹿亂撞的在他還不認識我時,便悉心地安排過無數次的與他擦肩而過,我希望他能記得我,渴望我們之間能有一場極美的、像電影一般浪漫的邂逅;我記得他走路的姿勢,認真地研究過他每一個習慣;我常常在離他很遠的地方一邊看著他,一邊陪他走路,我不知道為什么那個人明明喜歡一個人走路,卻光在我喜歡他的那幾年里,便很花心的交過好多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很仁慈,會垂憐努力的人。在我靜靜的喜歡他一年后,我竟然巧不巧地和他分到了同一個班——二(三)班。在這一年里,那個人曾一度是我刻苦,認真學習的動力。他不知道,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班因為有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才有了老是考的很好的優秀學生邱婭,才有了后來跟他差距越來越遠的我。沒有人知道這個成績不好,愛打架生事的人竟然神奇的影響過尖子生邱婭以及那個姑娘十五歲往后的人生。
前世的我也是一個長相一般,頂多算是清秀的姑娘,我性格內向而又軟弱,我那時除了認真學習,努力讓自己優秀外,真的再也找不到別的能讓人看見我會眼前一亮的優點。我記得那一年我特別用功,我心甘情愿,真心喜歡學習的奮斗了整整一年,終于成功的由班級以及年級的中等生爬到尖子生,可是卻到最后也沒有人知道,是因為那個人。
后來,那個人的確是如我所愿地看見我了,可是我卻有了新的顧忌。他跟我說話時,我心臟控制不住的加速,我甚至不能心平氣和地和那個人,像與平常人交流的那樣,展現我一貫的思維敏捷和我一直想讓他知道的:我其實與一般人(也包括他)所看見的我不一樣。我這個人只有深處,你才能覺得我不枯燥,不無聊。當他像一般男同學一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問我借作業抄時,我別扭的竟然一次都沒答應過,不是因為我自以為是的想拯救他,不是因為我討厭他打架,看不起他拈花惹草,對他有意見,而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字太丑了,那個人的字是全班最好看的,我的字卻幾乎除了認真便一無是處,我不喜歡讓他知道這個當時我很在乎,如今看來還真有夠不值一提的小事。
那時的我是一個細膩至極的人,我真的能感覺到我身邊的好多姑娘都喜歡他,我更自卑了。就拿我們宿舍來說吧,當時連我一共有四個人,竟然無一幸免地都喜歡他。小劉給他寫過好多未寄出的情書;仲兒老罵他“長毛”,“癟三”,可是我知道,就是知道:仲兒她罵他罵得越兇,她就越喜歡他;江江跟他是初一的同學,與他處得最好,就像哥們一樣,我不否認我曾一度一直很羨慕很羨慕江江過。我們都用各自的方式喜歡著那個人,只有我是個高手,我藏得最深,最隱蔽,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來,當然,也最傷己身。
當晚上遲走的我,看著他和班上與我處得還相當不錯的那姑娘卿卿我我地躲在門后,還得鼓起勇氣,不流露一絲難過地玩笑一聲:“不打擾了,先走。”再卷卷書本,驕傲地一個人走過長廊,快速的下樓,沖進黑夜里時,我多么難過。我是一個優等生,可我卻一直在渴望那個人能走向我,把我帶壞。
當我與那女孩正說說笑笑的,一同走在樓下,而那女孩卻突然緊張兮兮的問我:“婭婭,快看我頭發亂不?”的時候,當她殘忍地對我說:“我今日沒戴眼鏡,婭婭你幫我看看我們班后窗上的那個人是他不?”的時候,我多么難過。我一抬頭果真就看到了那個人,他深情地笑望著我們這個位置,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的樣子。我仰著頭,裂開嘴巴也朝他笑了笑,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他竟然怔了一下。
立馬的,我低下頭,表面上假裝無礙的,一邊姐姐范地給他正喜歡的女孩子理頭發,一邊多情地卻在想;現在的我看起來又怎么樣呢?我的頭發,衣服看起來還好么?有一剎那,我又想起了前幾日在語文古句背誦中剛看過的那個:“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覺得連我自己都快要受不了我自己了,那個人自高而下看著的人又不是我,我實在犯不著這樣庸人自擾。
當要畢業時,那個胖胖的、崇拜曹操“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的語文女老師給我們全班慷慨激昂地講“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寓意時,我多么難過。初三了,還有幾天就要中考了,我再也不能鄭重其事地日日跑到陽臺上一邊背書,一邊滿心歡喜地等在普通班的那個人必定會從我所注視的那條路上走過,回來,又走過了。
我對那個人的喜歡和想念就像老太婆的纏腳布一樣,又長又臭的一直蔓延到我的高中時代,大學時代。后來的我再也沒有遇到過一個能像他一樣教會我動心,上心,和傷心的人。我再也沒能像愛他一樣喜歡過別人。
我高中時代,二十一世紀中國最南邊有個叫臺灣的小島曾橫空出世過一部撼動百萬年輕人心扉的電影,叫作《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真的感動壞我了。我曾一邊看,一邊心酸的哭掉過一大包紙巾。不為沈佳宜,不為柯景騰,就只為我自己。
我多么絕望,畢業后的我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人,因為他不念書了,可我卻還在。
小城的故事大抵不過如此!讀不好書,就只能下海。
我聽人家說,他好像如普通不學好的男孩子一樣,下江南打工去了。
反正,畢業后,那個人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再也不能等我有勇氣,有魄力地跟他告白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我還固執地沒走,也不會知道有一個叫邱婭的大傻瓜還呆在原地,以為只要留校,開學了便還可以再繼續喜歡他。我那句醞釀過千遍萬遍的“喜歡你”,終于隨著時光,隨著我喜歡的那個人的一去不復返,光榮地爛在了我的肚子里,永無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