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午,我站在夜星辰他身后,默默而又隱秘的陪了他好長一段時間,我知道我這樣做其實是幾乎沒有什么意義的,因為我想要表達的心意那個人完全不會懂,可我當時鬼使神差的就那么做了,我對我自己說:“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去打擾他。”
我甚至無聲地陪著陪著夜星辰他,竟然就倚靠著路邊的大樹睡著了。
等我一覺睡醒來時,已經夕陽西下,紅霞漫天了,非常壯闊。我飛眼一瞄夜星辰之前所在的那個方向,發現哪里還有他的影子啊。倒是我身上竟然無故多出了一條花色毯子來,很溫暖。我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捏著毯子的一角,一路甩,一路若有所思地往回走,是誰呢?
我從院后回到院前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夜星辰,他坐在榕樹下的石桌旁,依然在嘔心瀝血地看他那沒完沒了的奏章,文書什么的。
夜星辰他看到了我,微微對我一笑,便沒再理我,埋下了頭繼續看書。倒是回屋后,安置那廝比較奇怪,他一臉憋著笑,恍然大悟地地問了我一聲說:“王妃走了這么久,睡得還好么?”
我一臉不高興地把毯子往邊上的榻上一扔,愛理不理他地說:“好啊,當然睡得很好。”可我心里卻在想:安直你這個變態,就知道你偷看我睡覺了!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心里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好預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將要發生了。因為那事,夜星辰和安直這對天底下最好的主仆鬧翻了,所以我們這幫人現在才會這么不自然,我是這么想的。
可是哪能真像我瞎編亂造的那樣啊?有一句話說的好,能臆測出來的都不叫現實,現實這東西又怎么可能會按一個人的邏輯思維發展下去呢?
后來才聽說那是一件很久之前的事情的而今回想,也可以說是舊事重提,那是另一段凄美、委婉的往事,與我無關。
我晚上不放心夜問他們,便在離病人們還有一段距離的那榻上簡單地和衣睡了,話說這一晚還真是個不眠之夜啊!因為期間發生了兩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其中一件事是,前半夜我不小心一睜眼,竟然看到孩子們床邊的窗戶呼啦啦大開著,而夜星辰那個人正高傲的站在夜風中,透過窗戶,十分荒涼且貪婪地久久注視著他孩子們的臉。
他的神情是那么凄涼,那么可憐。好吧,我承認那一瞬間,我沒出息地心動了,也許根本也不為愛情。我趴在榻沿上,久久地注視著夜星辰這個人,開始情不自禁的怨怪從前不知道是誰曾經對我這樣說過夜星辰這個人,他說:“任何人都別妄想,他在一副嚴峻的外表下,深深埋藏著善心和柔情。”
而今,我想再找到那個人告訴他他錯了,夜星辰才不是那樣的人,夜星辰他愛人的方式比我的還狠,因為他的柔情、他的愛意總是常常隱藏在此刻這樣深不見底的黑暗里,如果你沒有一雙顧城所說的那種慧眼,你會被他蒙蔽過去,你會以為他不把你當回事。
夜星辰豪不嫌累的在窗外看了很久很久,后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如果孩子們得的都是水痘,他這樣不是生生地逼他們得后遺癥么!
我訕訕地下了床,盡量很小聲地走到孩子們邊前看了看,替他們重新掖好被角,他們的額頭涼很多了哎。
我忙活了好一番后,直起身子時,發現夜星辰他居然還在直直地望著這里,只好自作主張的走過去,徑自關了窗子,給夜星辰使了個等我的手勢。就沒見過夜星辰這種人,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我困啊,真心很困啊,誰高興大半夜的陪他聊天?
我隨手滾了一床被子跑出去的時候,夜星辰他已經又坐回了白日里他做的那個石凳上了,我走過去找了一個地方,遠遠地離他坐了。雖然不高興就這么冤枉的死去,也不大樂意夜星辰這么正,比我還正的主子居然跟這事沒半毛關系,可我現在畢竟很有可能是個病原體,我不好意思害我們韓阿沚的唯一的一個表哥——夜星辰,我可以這么說么?
夜星辰也不怕冷的端坐在夜風中,一臉不耐煩地問我說:“程墨汐,你要跟我說什么?”
我困倦地搖了搖頭,輕聲呢喃著說:“沒什么啊!”
夜星辰他什么都沒說,但是很不客氣的給我使了個你找死的眼色,我在心里一邊嘀咕著像夜星辰這種從小就有眼疾的殘障人士,居然還能把眼色使得這么好,真是佩服啊,一邊覺得夜星辰他現在一定很高興。你別看夜星辰他的聲音和語氣依然像往常一樣的討厭,可是他的眼睛現在在笑,眉如春山的,很可愛。
我當時就沒出息地討好夜星辰說啊,“也不是什么話都沒有,我叫著你其實是......想說......”
夜星辰大概是受不了了吧,淡淡地打斷我說:“程小姐,能不能麻煩你說重點!”因為聽過我的故事,因為小時候也曾受到過李靜雖然很少但是都比較精華的現代化教育,我和夜星辰之間居然常常能夠像我們現代人之間那么看似平等,又讓我覺得熟悉的交流了。
我說:“其實我,只是想以我專業兼高尚的職業道德,奉勸夜先生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再以這種方式來看孩子們了,大晚上的開窗子實在有點......”我難為情的一邊說著,一邊還情不自禁的指手畫腳,惹得夜星辰明顯那是一陣心煩意亂。
他久久沒有吱聲,臉也紅得一塌糊涂。
我實在不忍心了,便刻意給他找臺階下的說:“我沒其他意思,就是如果孩子們得的是水痘的話,那什么,不能,見風。”
夜星辰他也不說話,只怔怔地盯著我的臉,不知要做什么的望著我,死死看著我,臉依然很紅。
我有點尷尬,但又不好說什么,只能在心里暗罵夜星辰那個人混蛋,他能看得清我的臉么?不是我看不起他,他根本就看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