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來,當歲月的繁華開盡,露出尖銳而又傷人的脊椎骨來時,我哭了,哭得絕望而又凄涼,我愛的那個人再也不會重新神采奕奕的走回到我的生命里了,再也不會了。我有什么理由不為我自己哭?
可尋處
燈會這一去之后,我和夜星辰倒也沒有再像上一次那樣鬧得各自的心都很凄涼。因為經過上次農莊那一行的教訓之后,我和夜星辰唯一達成共識的一點就是:我們再也不能這么瞎鬧下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們都已知道情誼可貴,不可隨心的任意糟蹋。
我再也沒有提我要回洛陽去這事,因為安直要娶珠兒了。當我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好消息時,我簡直都要哭了,安直他不是.......
我靜靜地在一旁觀看著,只覺得好無厘頭,即使就只是想想這一切都讓我覺得頭疼,煩都煩死了。
我一個人荒涼的站在落桐像雪一樣覆蓋了整條林間小道的那個入口處,聽見遠如流年一樣的季節的回音,恰似指間輕掩的一葉;當晚景的情愁,因星火的冥滅而凝于眼底,此刻,我是油然的記取,那年少的時光。
又一個親近的人要離開我了,每當有這樣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我就會情不自禁的難過、害怕一次,我知道珠兒她也正在大踏步的走向地獄,可我卻不知如何去阻擋,因為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安直他喜歡的那個人似乎是我,又似乎不是我......我也一直很困惑。
以前總聽人說:“人活著,難得糊涂。”可這個難得糊涂對于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太難了。我活得越久,就越覺得我活著的這個世界真真是個像謎一樣的地方,我們每個人整日都在里面,兜兜轉轉,總是越活越亂!
舊時游玩過的那些地方,我想念著的那些故人,就像我過去某年某月曾和秦卿一起在那木質如花小畫船聽過的那場秋雨一樣,淹沒在了秦卿水光般的視線里,再也不會趴伏在我身邊,隨我觸手可及。雖然沒有人問,雖然也不曾說出來過,可是我想秦卿了,想他了。
婚約
安直娶珠兒的那天,紅霞滿天的,天空中最東南,我的世界中太陽落下的那個地方,竟然生生地長出一朵又一朵橘黃色的棉花云來。因為今日他們兩個新人都是孤兒,所以我和夜星辰這做主子的便陪著一身紅衣似火的坐在首席上,接受他們二人的二拜高堂。
這是一件多么喜慶的事,所以整個過程中,我一直不能抑制的笑著,笑著,大大咧咧的,明媚而又悲傷。據說當時,我的樣子看得我身邊的夜星辰那是只一陣茫然和驚心。夜星辰他說,我這個樣子,真是太可怕了!
所以儀式結束后,夜星辰他才一本正經的拽過我,十分好奇的問我說:“程墨汐,你怎么這么高興?”
我說:“我就是高興,因為高興的人太少了,所以我才這么高興。”
夜星辰他聽完了我的話,只眼神輕飄飄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立馬就也有同感了,他淡淡地跟我說:“你高興歸高興,只要待會別喝醉就行。”
我惱羞成怒的對夜星辰他好一陣頤指氣使,我說:“大白天的你說什么胡話?!本王妃明明是個千杯不醉的主。”
夜星辰他裂開嘴和顏悅色的對我笑,他說:“你千杯不醉,為什么還總是在我面前耍酒瘋?”,感覺竟然有點像是戀人之間在矯情的互相嗔怪。
我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這樣哎,我的確真的是常常在夜星辰這個人面前醉酒,我哈哈大笑,夸夜星辰他每次因為我而遭罪,“都是命。”
這一次夜星辰他聽了,只笑逐顏開的對我一笑,沒有再跟我啰嗦下去。夜星辰后來跟我說,他喜歡我們之間的所有這些事情全都是命。
我這時聽了后,只沒心沒肺的笑,不發表任何言論,夜星辰他說他信命,可是我卻不信。我信事在人為,我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我對我和他這個一開始就無愛的婚姻才掙扎,所以我后來才遲遲不肯,不敢承認:我也愛他。
這一天晚上的后來,我和夜星辰那個人就那么旁若無人,有說有笑的在別人觸及不來的高處,開玩笑,吃飯,也不喝酒。我知道夜星辰酒精過敏的那個毛病,死活沒讓他喝酒,后來的整個宴席上,我也一直都在為夜星辰那個人忙活著。我一直在想方設法,詭計多端的幫他拒酒,實在拒不了的,我就替他喝,不知不覺的,我喝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竟然連肚皮子都開始嫌撐得慌起來。
后來我聽夜星辰說,就是因為當時程墨汐沒心沒肺或許根本就是無心地這樣對過他,所以他才會越來越喜歡我,喜歡到就像我從前喜歡韓阿沚、而韓阿沚又喜歡季川的那樣,明知是飲鴆止渴,等同于赴死,可卻怎么也都無法回頭,因為愛情。
夜星辰那廝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主,他竟然一反常態,當著眾人的面,唯唯諾諾,一臉和氣的應了我的囑咐,說什么:“今日本王但聽王妃差遣。”的渾話,簡直都快要惡心死我了。
這一晚,夜星辰他就那么一直淺笑著的坐在一旁,癡癡地看我代替他喝酒喝到醉生夢死。夜星辰他說,這一刻的我最讓他覺得幸福。
年后說再見
歡歡喜喜的過了新年,我明明知道勢必要發生的那一切正如不可阻擋的晨風一樣,正朝我們洶涌而來,可我卻出了奇的不懼怕了,因為我曾一直以為程墨汐的心被那樣傷著傷著已經很堅硬了,早就應該無所愄怖了,沒想到......
天底下哪有比韓阿沚已經死去的這個消息更能讓我絕望?說實話,在那時之前,我真的一直以為是沒有的。
夜星辰他,現在正大張旗鼓的在招兵買馬,在網羅他所能利用的一切資金,準備夏秋回盛京決一死戰的時候,可以打一場空前絕后的勝仗。而我,就只在一旁靜靜地,假裝漠不關心的看著,我知道夜星辰他要贏,不擇手段的要贏。因為,他甚至瞞著我,秘密的已經和秦卿聯絡過了,珠兒她,曾專門偷偷來找過我,很小心很小心的知會我說:“王妃,王爺已經跟表少爺談好交易,把您給賣了......您究竟該怎么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