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父說聊聊其他的,還不如說聊聊陶越凡,這其他的實在太單薄了點。
一聊聊一上午便過了,陶父請書硯吃飯,她萬不可推脫,那是長輩啊。
自然的,等書硯回“墨意”,已是下午兩三點了。
剛進門,“調酒師”就對她擠眉弄眼,詭異非常,“哥來了”
哥?書硯奇怪,“你哪個哥?去吧,放你半天假,酒水什么的我請林叔過來幫我”
話一完,身后傳來低到塵埃里的笑聲。
書硯轉首,驚喜之下略微慌神,“你怎么來了,沒去公司?”
聽到公司兩字,陶越凡臉色沉了沉,一閃即過,摟過書硯,抬手不經心的抽掉她發上的碧綠素色糖果簪,剎時,書硯的如云秀發乖巧地披散下來,清微的果香浮動。
陶越凡竟湊上去聞,玩笑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只許你們放假?”
書硯羞窘地躲了躲,嬌嗔道:“我花錢弄得頭發呀,這里那么多人”
陶越凡回想她剛才的發型,那樣簡單的一個花邊髻,他都會弄,還需花錢,搖了搖頭,把玩著糖果簪子,“小硯你怎么在哪里都會害羞呢……好漂亮,去哪里了?”
即使陶越凡的“好漂亮”是對著簪子說的,書硯還是不自覺的臉紅了,他鮮少當面過問她的行蹤,也不會在“正常”的場合里喊她小硯。
書硯想定是公司那邊的事壓得他喘不過氣,心痛的感覺隨著蔓延開來,調酒男孩許是受不了這種極致曖昧的氛圍,大義凜然地把手一揮,“你們約會去吧,我看店”
陶越凡和書硯相視一笑,并肩離開,留得男孩愁眉苦臉,大好的放假機會,沒了。
書硯領著陶越凡滿大街的逛,拿著手機這兒照照,那兒拍拍,犄角旮旯的小吃全讓她吃了個遍,不相識的準認為他們是外地人。
一路上陶越凡都把書硯拽得緊緊的,生怕她跑了,書硯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中無法自拔,嘴角的笑意漾得老高,拽著陶越凡坐在街邊的炒土豆小攤上吃得津津有味。
兩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即是公安局的大招牌。
“你慢點吃”陶越凡拿出紙巾輕擦著書硯沾滿辣椒的嘴角。
“呼呼呼,好辣好辣,你吃點啊”書硯一手不停的在嘴邊扇著氣,一手將炸好的香腸塞到陶越凡的嘴里。
陶越凡當真咬住,慢悠悠的吃起來。
“好吃嗎?……你肯定沒吃過這樣的東西對不對?”書硯眨著眼調皮的問道。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沒吃過”
“也對啊,你小的時候天天到處鬼混,吃過的玩過的怕是比我還多”
“……”
“嘻嘻,臉紅了吧,我看你就是個神仙,成天來無影去無蹤的……我特奇怪,外公說你常去看他,那為什么我總共才遇見你兩次,一次是你把我從花園鐵柵欄的刺葡萄上救了下來,一次是你差點開車撞了我,哼哼,幸好我命大……”
“你還知道那是刺葡萄……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冒冒失失地往大馬路上沖”
“我還沒說完呢,還有啊,在學校也找不著你,我要是校長,才不管你是誰的兒子,直接把你開除……”
陶越凡從來希求的不過就是有一天,有一天,書硯可以敞開心扉和他坦然的聊起過往,盡管被罵的那個人是他,被怪的怨的那人也是他……
書硯仍在不停地嘰嘰喳喳,兩名身穿警服的年輕男子快步走到了土豆攤前。
陶越凡霍然擁住書硯,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
炒土豆的老婆婆興奮地問他們要吃什么,他們也禮貌性的點著炸土豆,炸香腸,炒米皮等一系列食品。
書硯嘴里還嚼著辣香腸的肉沫沫,陶越凡突然間的動作把她大驚了一跳,唇上的辣椒粉和金燦燦的黃油悉數沾到他胸前的衣服上。
兩名警察男子忍笑看向他們,老婆婆的眼里照樣充滿了嬉笑的意蘊。
書硯擔憂的想推開陶越凡,“衣服……唔”
陶越凡按著她的手卻猛地加大了力氣。
一波一波的暖流劃過書硯心房,有他愛護如此,再頑固的心魔怕是早幻化成了如云塵煙,她什么都不怕了!
“越凡,沒事的,讓我吃東西好不好”書硯低低出聲。
輕緩的熱氣熨燙著陶越凡的胸口,數九寒冬,他卻燥熱無比。
“本來沒事的,但再這樣下去我怕真的要暈了”書硯再次游說。
此話一出,陶越凡的力氣果然減了幾分,書硯趁勢鉆了出來,大口大口的換氣。
老婆婆看不下去了,責備道:“年輕人恩愛好吶,可你看人家姑娘快被你抱得斷了氣,熱情也不是這樣子表達的噻”
旁邊的警察也跟著噗噗笑出聲來。
陶越凡一記冷眼掃過去,兩年輕人立即噤聲,思琢著是不該笑話別人。
書硯早紅透了耳根子,接過婆婆炒好的熱氣騰騰的粉條,一聲不吭地埋頭猛吃。
或許是陶越凡身上的怒意太重,周圍的氣憤霎時冷了下來。
不一會兒,兩警察提著做好的土豆米皮等哆嗦著溜了。
書硯討好的拉了拉陶越凡的袖子,“你看你把他們嚇得”
陶越凡累積的怒氣和擔心全在書硯扮無辜的這一剎消失的無影無蹤,誰叫他偏吃這一套呢!
世間萬物果真一物降一物。
書硯看他仍舊生氣,于是沒話找話說:“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穿成這樣坐在這里很奇怪嗎?”
“……”
是很奇怪,陶越凡一身西裝,外加了件淺灰色大衣,皮鞋擦得黑亮亮,書硯著了淡妝,一身粉色呢子連身裙,黑色長靴包裹住修長的雙腿,怎么看怎么像是去參加某某宴會的人。
但他們卻彎坐在木質小馬扎上,前方蜂窩煤燒得正旺,油鍋里噼里啪啦炸著炒著土豆米皮和粉,騰騰的冒著白色煙霧,身邊人來人往,身后是車水馬龍的柏油馬路……
“是不是啊,是不是啊……說嘛說嘛……”書硯扯著陶越凡的大衣袖口得寸進尺的笑問。
陶越凡讓她鬧得沒辦法,正要答話,前方的婆婆開腔了,“看你們這對感情多好,昨天那對在我這吃著吃著就吵起來了,差點銷了我的攤”
書硯撲哧笑得脆響,“婆婆你咋曉得我們感情好也?”
“小伙子剛不把你抱得緊緊的”婆婆琢磨的眼神在陶越凡身上打轉,陶越凡權當沒看見。
“這小伙子靦腆內向得很也,不愛說話,只行動,辦實事,我喜歡”婆婆對陶越凡贊賞有加。
書硯笑得更脆了,“是啊,豈止靦腆,還膽小羞澀的很吶,婆婆你不曉得他今天穿了件新衣裳,都不敢出來見人啰”
“真的呀?”
“那不是”
“……”
書硯和婆婆兩人你一唱我一和,惹得陶越凡嘴角幾經抽搐,臉上凍成了冰塊。
書硯還不知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吧是吧,內向的小男孩子,來,給姐姐我笑一個……”
陶越凡還真笑了,只是笑得很是意味深長,深長地湊到書硯耳側,低哼了句,“晚上笑給你看,包你滿意”
書硯得意的笑容很不爭氣的一點一點隱去。
這一天書硯過得好開心,好高興,這是她一直以來渴望的,渴望能和最愛的人走在一塊,逛遍自己故鄉的每個角落,記住故鄉的天空,道路,房屋,樹木,還有,身邊那個人的一笑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