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這么快！云淺和秋憐之面面相覷，她們當然不知道是赑屃暗中動用了法術的結果。
兩人快步走到內間，見赑屃已扶起了云莫。經這一場大病，云莫瘦削了不少，但那一雙鷹般的眼睛依舊明亮有神，迸射著不該屬于半百老人的精干銳利。
“老爺子可算醒了，也不枉我跑這一趟。”秋憐之笑著坐到床邊。
“辛苦憐丫頭了?！痹颇@是極喜秋憐之，對她的無禮也不見怪。
“這一次您可謝錯人了?！鼻飸z之指向云淺和赑屃，“此次出力的，是這兩位神醫?！?/p>
云莫望向兩人，當他的目光掃過云淺時，渾身竟不自覺地一顫。他神色凝重起來：“這位姑娘，該如何稱呼啊？”
云淺眼中眸光流動，她上前跪拜于地：“不孝孫云淺，代先母容，叩拜外公！”
“先母？先母！”云莫眼中滾出兩行濁淚，“平碧淺春生綠塘，云容雨態連青蒼。她為你取名淺，可見還是記掛這個家的。我可憐的女兒??！”
“老爺子，您說，淺兒就是您一直找尋的外孫女？”秋憐之驚訝。
云莫點頭：“淺兒和容兒長得一模一樣，不會錯的。憐丫頭，你去把你姐姐姐夫叫來?！?/p>
“老爺子，葉蘇也來了?！鼻飸z之道。
“那把他也一起叫來?！?/p>
“是?！鼻飸z之皺眉看了云淺一眼，走了出去。
赑屃在一旁不斷調整氣息。剛才法力消耗過度，一時難以復原。不過，自那日云淺告訴他云莫是她外公后，他就起了這個心思。畢竟，這是丫頭在世上惟一的親人了。
不一會兒，秋憐之便領著云塵、秋惜之和穆葉蘇進來了。
“父親可算好了。云家家大業大，我還擔心照看不了呢。”云塵笑道。
秋惜之相對顯得十分緊張，一進屋便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惜之?！痹颇_口，秋惜之渾身一抖，抬起頭：“兒、兒媳在?！?/p>
“你那補氣養身的藥膳許是太補。我虛不受補，以后就免了。”云莫淡淡道。
話至此，屋里幾人都明白云莫為何會中毒了。不過既然云莫有心放秋惜之一馬，說破也就沒意思了，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秋惜之也暗暗松了口氣，退到了一邊。
“淺兒，過來。”云莫招手喚來云淺，伸手拉住她對屋內眾人道，“今日得以蘇醒，全靠我這自小流離的外孫女啊?！?/p>
“父親，你說什么？”一直淡然如身外人的云塵驚呼出聲。
云莫瞟了他一眼：“淺兒是你姐姐容兒的孩子，也是我云家將來的繼承人。塵兒，你身為舅舅，該多幫襯些?！?/p>
云塵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
云淺見狀，開口：“外公，其實我……”
“有話等會兒再跟外公說。”云莫看向赑屃，“小伙子不錯啊，叫什么名字？”
赑屃一拱手：“赑屃見過云家主?！?/p>
“赑屃是嗎？叫什么云家主啊，太生硬了。你隨淺兒叫我一聲外公吧！”云莫笑得慈祥。
話外之意，豈不是要將云淺許配于他？穆葉蘇與云塵臉色同時微變。
赑屃倒不扭捏：“是，外公?！?/p>
“好了，我也累了。葉蘇，憐丫頭，你倆陪我說會兒話，其余人都下去吧！”云莫似倦極，閉上了眼。
眾人見狀，也不好說什么了，紛紛告退。
當屋里只有穆葉蘇和秋憐之時，云莫卻睜開了眼，神色毫不見倦怠。
“云世伯。”穆葉蘇喚了一聲。
“嗯，葉蘇，世伯終是上了年紀。今后，云家和淺兒，你要多照顧一些。”
“云世伯是說云塵？”穆葉蘇壓低聲音。
“沒他首肯，惜之會想毒殺我這個世伯嗎？做那件事時，云塵也有五歲，是記事的年紀了。他隱忍了將近二十年，那樣的恨，他竟能忍二十年。若非當年容兒負氣出走，云家后繼無人，我斷不會容他至此?？梢彩俏掖笠?，如今他羽翼豐滿，我竟奈何他不得了。”云莫嘆了口氣，“也是年輕時太過沖動，做了些許錯事，如今是報應啊！容兒已先我而去，留下淺兒這一根獨苗，我是誓要護住她的。”
“‘醉生’本就無解，我與憐之拼力也只得一丸藥暫壓毒性?！蹦氯~蘇話音一頓，“不過，若我穆家至寶碧水靈珠尚在，一切就不一樣了。”
“至寶也是至禍。若非藏有碧水靈珠，你們穆家也不會落了個滅門的下場。不過，也幸得你姑丈家還有些實力，居然護住了你們家產業。”
聞得當年之禍，穆葉蘇玉樣的臉上籠上一層冷冽的殺意。秋憐之忙按住他握拳的手，微不可見地沖他搖了搖頭。
“憐丫頭啊！”
“老爺子，憐丫頭在。”秋憐之轉頭換上一臉笑容。
“秋家世代毒術精湛，到了你這一輩，當以你為最。”
“老爺子謬贊了。”
“憐丫頭莫謙虛?！痹颇]眼休息了一會兒，又道，“當年，我救了你父一命，他許我一個愿望。如今秋家由你當家，不知此愿可還算數？”
“秋家從不失信于人。”秋憐之嚴肅。
“那好，從今以后，我要你輔佐葉蘇，將云家從云塵手里奪過來。哪怕，會因此與你姐姐反目?！痹颇曇舻途彾林?。
秋憐之臉色一白——須知長姐如母。她自幼喪母，惜之待她堪比母親。與姐反目，豈非大逆不道？
“孝義難兩全，難為你了，憐丫頭?！痹颇獓@息。
秋憐之扭頭看了眼穆葉蘇，將唇一咬：“秋家，從不失信于人！”
“很好?！痹颇獫M意地笑了，“你們，也去休息吧！”
從云莫房里出來，秋憐之臉色仍是一片慘白。
“憐之。”穆葉蘇出聲喚。
秋憐之扯出一絲笑：“我沒事。”
“那就好。我去看看淺兒——她可是云世伯最珍視的人?！蹦氯~蘇拍了拍她的肩，轉身離去。
望著那長身玉立的男子，秋憐之喃喃：“我答應他，其實是為了你。比起姐姐，我更不愿與你為敵?！?/p>
……
入了夜，赑屃的臉色才稍微恢復——自己如今元氣未復，以后還是少動法術的好。調養了一天，沒去找丫頭，也不見她來問候一聲，這沒良心的！
正自腹誹著，門口忽傳來一聲輕響。他回頭：“外公？”
來者正是云莫：“赑屃，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
“外公是讓我幫丫頭對付云塵、守住云府吧？”赑屃道。
“不，我是想求你，幫云塵?！痹颇偠ǖ亻_口。
“什么？”赑屃不鎮定了。
“既要讓云塵失勢，又要護他性命無虞。能做到這一點的定是人中龍鳳。我相信淺兒的眼光。”看出了赑屃的不解，云莫道，“說到底，還是我欠了云塵的。我雖不愿云家大權旁落，但也不想傷了他性命。孩子，聽完我這個故事，相信你不會忍心開口拒絕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