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動用輕功,云塵也花了約半盞茶的工夫才到了那處樓宇。
這棟樓宇分兩層,似乎是老房子了。雕刻鏤畫雖精致,但也顯出幾分陳舊。不過,原木色的房子配上這些許舊意,倒也耐看。
“夫君,你回來了!”
隨著一清麗的女聲,一身著華衣的年輕女子從里走了出來。但,她臉上的笑容在見到云塵懷中云淺的那一瞬微微一滯。
此女相貌嬌艷,又作婦人打扮。云淺迎上她的目光,已然明了,輕輕掙開云塵,斂袖頷首:“云塵公子安心,淺兒定當全力救治令尊。”
原來是位女杏林,那云塵抱著她,怕也是為了趕時間吧?女子秀麗的臉舒展開了:“我是云府少夫人秋惜之。淺兒姑娘有事……”
“父親重病,你還有心思扯這些?”云塵厭惡地瞟了秋惜之一眼,拉著云淺走進了樓。
一上二樓,云淺便皺了皺眉——屋里有一股極淡的異香,似乎不是尋常之物。
“淺兒,過來。”云塵掀開床簾。
床上,躺著一五十來歲的男子,眉宇間依稀可見他年輕時的豐神俊朗。只不過,再怎么俊朗的人也敵不過時間的打磨。
想當初,云家家主云莫,在衡州是多么傳奇的人物!而今,卻纏綿病榻,虛弱至此。云淺搖搖頭,上前,微涼的指尖按上他的脈門。
“容兒……”昏迷中的云莫忽然喃喃。
容兒?呵!他居然還有臉叫容兒!今日田地,豈不是報應不爽?云淺目光一冷,按住脈門的手加了三分力。
驀地,一只溫暖的手扣住了她的肩。云淺一怔,眼中冷意散去,回頭,只見云塵深不見底的墨眸中冰冷如鐵:“家父如何?”
“他不是病了,是中了毒。”云淺無視云塵目中的不善,松開手淡淡答道,“他體內有兩種毒,‘往生’和‘無憂’。兩種毒相抗,致使他昏迷不醒。”
“往生”和“無憂”,都是極霸道的毒藥,任一種均可致人死命。卻不想,這兩種毒處在一處,反倒彼此壓制了。
云塵按了按眉心:“你能治嗎?”
“‘往生’和‘無憂’我都會解。但問題是,我若解了一種,另一種會馬上要了他的命。”云淺面無表情。
“讓我試試。”
門口忽然響起赑屃的聲音。云誰和秋惜之陪著他一起走了進來。
“龍蝦,你會醫術?”云淺驚訝,“我怎么不知道?”
“丫頭不知道的還多著呢!”赑屃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
“那有勞了。”云塵對他,可沒什么好臉色。
赑屃也不甚在意,一揚手,一把銀針飛出,相隔數丈,準確地刺入了云莫身上幾處大穴。他上前,掌中凝氣,貫入云莫體內。
云淺在一旁看得呆了——這一套行云流水的針灸手法她是遠不能及的。赑屃醫學造詣絕對在她之上。原來,自己一直是在班門弄斧啊!
“丫頭,發什么呆啊?”赑屃到了她面前,他看著她,笑容溫暖而寬厚,“‘往生’和‘無憂’著實太厲害。丫頭可不可以幫我配制出解藥?這細致活兒我可做不來。”
他的醫術如此之高,怎會配不出解藥?如此這般,不過是成全她懸壺濟世之愿罷了。
云淺笑了,伸手牽住他:“龍蝦,我們一起吧!”
看這二人,他青衣磊落、溫和清俊,她粉裳清淺、秀美靈動。他們處在一處,當真般配。
當然,這一切看在云塵眼中自是刺眼。他上前一步,剛好擋在兩人中間:“淺兒,需要什么就說,我一定為你備好。”
“我是在救你父親,你當然不可怠慢。”云淺對他倒隨和了些,“我和龍蝦需要一間安靜的房間,還有一些藥材,等會兒寫給你。”
“不先休息一下?”云塵關切。
“不了。飯食等會兒送到房里去,我們不能耽誤療期。”云淺看向赑屃,美眸一彎,“我們先出去討論一下需要什么藥材吧!”
“好。”赑屃牽起她朝外走去,不過幾步,他又停下回頭,對云塵道,“丫頭口味清淡,不喜肥膩食物。飯后有吃梨的習慣,勞費心。”
云塵瞟了眼云淺:“自然。”
“多謝。”赑屃客套地點點頭,回頭對云淺一笑,“走吧!”
待兩人走出,云塵冷哼一聲,將手一負,看向秋惜之。
“他們不可能解毒成功的。”秋惜之道,“‘往生’和‘無憂’都只是假象。”
“這次有四批殺手沿途截殺我,想來是云莫派出的。”云塵低聲,“他對我起了戒心。如今云府生意如日中天,我答應過姐姐要守住云府。所以現在,我還不能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秋惜之撫上他的肩,“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
風順著洞開的窗貫入屋內,桌上的燭火搖曳了幾下,蕩開一屋的燭光。
赑屃放下手中醫書,回頭就見云淺手握一只咬了一口的梨,倒在堆滿藥材的桌上睡著了。
這丫頭!赑屃無奈地搖了搖頭,上前拿開她手中的梨,替她蓋了一層薄被。
為了配制解藥,他倆在這屋里待了整整二十天,也累壞她了。
赑屃從懷里取出一個錦盒,打開來,里面兩顆丹藥在燭光之下泛著微光。其實,三天前,解藥就配好了。但他不敢下藥。那日為云莫診治,他分明感到,云莫體內還有一種未知的毒。病因不明,擅自動手,救人就會變成殺人。他將錦盒收好,將目光投向茫茫夜色。
這個云府,水著實太深。丫頭,在這種地方,我該如何護你安好無憂啊?
……
次日,是難得的晴朗天氣。而且氣溫不高,伴有涼風,舒服得很。
云塵已派人來催了好幾次。赑屃眼見他逼得急,只好說解藥已配好,只等云莫身體好一點便可用藥。
聽聞此訊,云塵大喜,命人備下一桌酒席說要犒勞赑屃二人。
午時宴席果蔬佳肴無比豐富。云塵和秋惜之以主人身份作陪。云淺可不管那些世俗禮儀,大口吃菜,大口飲酒,吃得好不暢快!赑屃也不是個客氣的主兒,見云淺盡興,便一個勁兒為她布菜,只要他的丫頭愛吃能吃就好,別的一切他可不管。
秋惜之見他倆的“互動”,再見云淺吃相毫無優雅可言,已不滿地擰起了眉。可是,云淺的舉止在云塵眼里,卻十分舒心。他只覺云淺行事毫不做作,自然而大方,比某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強多了。而且,云淺吃東西雖不見優雅,但卻無粒米遺落,桌面唇角都十分干凈,可見其并非毫無修養。
用過餐,赑屃遞過去一個黃澄澄的梨。云淺接過來,咬下一大口,眼里浮起滿意的淺笑。
見她吃得差不多了,云塵開口:“今天下午惜之的妹妹和表兄要來,淺兒想不想認識一下?”
云淺咬著梨:“他們生得好看我就見。”
“淺兒姑娘有所不知,舍妹憐之乃我秋家第一美人,我表兄一表人才更是世間罕見。”雖不喜她,但該有的禮數秋惜之還是不會少的。
“那我要認識!”云淺笑了。
“哼!什么一表人才世間罕見?有我好看么?”見她如此,赑屃不樂意了。
云淺沖他做了個鬼臉,顯是沒把他的反抗當回事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