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皚皚,目之所及是一片刺眼的白——連綿的雪山之上,連帶那片天都是蒼白的,透著森森的冷意。
云淺、秋憐之領著云府二十八護衛到了西域。他們沒有多做停留,當下在雪山腳下尋了個客棧,留下八人看守行李馬匹做后援,其余人準備停當后便上了雪山。
秋憐之縮在厚厚的皮裘之中,不住地往凍硬的手上呵氣:“淺兒,這冰天雪地的,真會有血蓮?”
云淺鼻尖凍得通紅,這樣的冷她也著實吃不消。她緊了緊身上銀狐裘衣:“等尋到人家一切就好說了。”
“什么?這凍死人的地方還有人住?”秋憐之驚訝。
“少主人,秋二小姐,等行過這段路程,繞到山南,便有一處村落。”接話的是護衛中一名喚云天無的年輕人。他剛過弱冠的年紀,武功卻是這些人中最好的,為人也是沉穩睿智。據說是云家天字輩護衛中的老大。
“聽說上次云誰那小子就是栽在那里了。”這次開口說話的人叫云天示,他年紀和云天無相仿,卻是極鬧騰的性子。雖然武功與云天無相差無幾,卻在性子吃了不少虧,無怪乎只能屈居第二。
秋憐之默默地看著身后的護衛,心頭百味雜陳——云家護衛以天、地、玄、冥、青分五等優劣,其中天組的人最少也是最好的。天組個中全是高手,且常年行蹤不定。這樣的人才大多是充當云家掌權人貼身隱衛的。而此次,云塵將天組五十人中派出了二十八人。這到底,是為了血蓮,還是為了,她?
而云淺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她將手搭在眼上,瞇眼看向前方,是在那里栽的跟頭嗎?那就,從那里爬起來!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時間,很快就到了山南的村落。此地雖有積雪,但比起山北著實好了很多。許是來這里購買雪蓮的人不少,在主道兩旁,有不少當地人擺著小攤賣雪蓮。云淺一行的到來,似乎刺激了那些人,一個個扯著嗓子吆喝:
“我家雪蓮水靈又鮮嫩,快來瞧瞧!”
“便宜又可口的雪蓮咯,錯過是遺憾咯!”
“購多實惠!”
若非云天無、云天示迅速擋在了云淺和秋憐之身前,只怕她們真會被那些“熱情”的小販扯了去。
云淺掩口:“憐之姐,這怎跟進了菜市場一樣?”
“可不是!什么水靈可口,說得跟大蘿卜似的。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雪蓮。”秋憐之好笑。
“哎喲!”忽聽一聲痛呼,一個中年男子不偏不倚撞到了秋憐之身上。他連忙爬起來作揖:“小人該死!小姐沒事吧?”
“無礙。”秋憐之撣了撣衣袍,正欲離開,卻見云天示向她眨了眨眼。
這是……
“哎,兩位小姐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這些白生生的雪蓮怎入得了您兩位的貴眼啊?小人有家藏的血蓮,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兩位有興趣沒?”中年男子將聲音壓低。
原來是他!難怪云天無他們讓他撞了過來,他們只怕是早看出這家伙有鬼吧!
秋憐之想明白后,故作驚訝:“血蓮啊?那可真是只聽過沒看過的寶貝!”
“可不是?”中年男子賠笑,“怎么,去看看?”
“自然。”秋憐之微一頷首,跟在了中年男子身后。
云淺和云天無等人也跟了上去。
“小人姓劉,排行老三。大伙兒都叫我劉三兒!”一路上中年男子低頭哈腰,不多時便領著這一行人到了一家偏僻又破舊的小客棧前。
“這是我兄弟陳大家的客棧。現在是淡季,一個客人都沒有。眼見天色不早了,就委屈各位貴人今晚歇在這里了。”劉三兒笑瞇瞇地說罷,扯著嗓子沖里吼道,“陳老大,還不快出來,有客人來了!”
“叫什么叫?老子又不聾!”隨著一聲吼,一個披著灰布棉衣、長著一臉橫肉的魁梧男子走了出來。看到秋憐之一行,他臉上橫肉一抖,賠笑道:“對不住,老子不曉得有客人來了。”說著,將他們讓進了屋里,順勢關上了大門。
門一關,一股淡淡的霉味兒便漫了過來,但好在這屋里還算暖和。
秋憐之解了披風:“可算是回溫了。淺兒,你也解了披風吧,別捂出汗了。”
“嗯。”云淺解下披風。
云天無馬上上前:“少主人。”云淺將披風遞過去,他畢恭畢敬地接過來,立在了一邊。
劉三兒愣愣地看著自己拿著披風的秋憐之,又看了看云淺,腦子一時沒轉過來。原本他看秋憐之一身正黃打扮,又生得明艷端莊,還以為她是這一行人中的頭兒,卻不想這身量未開的素衣女子才是正主兒。這樣想著,劉三兒不由又細細打量起了云淺。云淺褪去披風,里面是一襲淺粉冬衣,容貌雖不及秋憐之嬌艷,卻也是清秀可人,特別是一身靈澈通透的氣質,讓人瞧著便舒服到了心眼兒里。若真要一較高低,她還比那秋憐之美上幾分。劉三兒咂咂嘴,扭頭就見陳大摸著布滿胡渣兒的下巴,一臉興趣地看著云淺。
“兩位,我們可是來看血蓮的。”秋憐之笑著開口,不動聲色地將云淺護在了身后。
“哦,是是是。三兒,去拿!”陳大踹了劉三兒一腳。
“自己看美人,卻將我支開!”劉三兒罵罵咧咧地走進廚房,打開柴禾堆邊一口烏黑的箱子,從箱子里眾多布包中隨便拿了一個,又返回前堂。
“來來來!瞧瞧,這可是罕見的血蓮!十里八地僅此一棵!”劉三兒打開布包,露出里面的東西——一株花瓣帶有紅色的雪蓮。
秋憐之只瞟了一眼,就偷偷看向云淺。秋憐之雖精通毒術,但對這可救命的藥材卻不熟悉,見云淺對她搖頭,她便知這又是一株假的。什么僅此一棵,只怕這小小客棧就不知藏了多少!秋憐之冷笑。
“據說,西域雪山有血蓮在的地方溫度都會偏高。我見這客棧暖和但并沒有生炭火,想來是有血蓮的緣故。”正在秋憐之準備出手解決這兩個江湖騙子時,云淺悠悠開了口,順勢握住了她捏有毒針的手。
淺兒這是在暗示她,這兩個人手里真有血蓮!
秋憐之換上笑顏,又裝作極有興趣的樣子看向那株假血蓮:“果真是極品啊!只可惜天色已晚。兩位,我們想歇息一晚,明日再談血蓮之事。”
說話間,云天示在一張桌子上放下了兩錠金子。
“好說好說!”陳大大手一撈,將金子撈入手中咬了咬,臉上全是諂媚的笑,“上頭房子全是空的。有什么需要你們就跟老子說,老子一定辦到!”
“客氣。”秋憐之說著,牽起云淺朝樓上走去。
“哎,姑娘,姑娘!”陳大忽然伸手攔住她們,“客棧后院兒有一間房,背著風,特暖和。你們看……”
“那我們住那里吧!”云淺看向秋憐之,“這里的天氣真是冷得我受不了。要不暖和點,我怕是晚上都睡不著了。”
“聽淺兒的。”秋憐之說著就要往后院走。
可陳大依舊攔著她們,臉上有為難的神色:“那房子小,怕只能住一個人啊。”
“啊?”云淺犯難地皺了皺眉。
秋憐之聽到這里,心里也不由冷笑。早在剛才,她就看出這陳大對淺兒心懷不軌。現在他想讓淺兒一個人住在后院,豈不是想晚上對她下手?這般算計,不成全了他,也實在說不過去。
想到這里,秋憐之松開云淺:“你一個人住那里吧!正好我也想和云天無他們談談回去的事——你一個人,不會怕吧?”
“憐之姐笑話我!我多大了?怎會怕?”云淺笑道。
“那就好。”秋憐之說著,對云天無使了個眼色。
云天無豈會沒看出陳大所想?當下會意地點點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