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西哲

【一】好久不見

終于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十一年前的記憶里只剩下那張照片里的笑容。借著在東北拍戲的休息間隙一個人開車來到了這個地方，不算大的城市，安逸祥和。這是她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城市，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不自覺的想象著她在這里會做些什么，想著想著胸口便會隱隱作痛，在那些沒有我的時光里她一個人過得好嗎？一個人在街街巷間游走的時候，每路過一個拐角就會想她會不會就突然出現，雖然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只是想想也會莫名的緊張，說是要忘記，說是恨她的背叛，但是依舊抑制不住想念，依舊有太多太多的放心不下。最初也做過任性的事情，找了個女人，舉行盛大的婚禮，然后說這本該是屬于另一個人的，然后低調的離婚繼續自己一個人又很多年。三年里我繼承了企業，樸文也終是因為長期的工作負荷突發心肌梗塞，在樸文的遺書里一切都歸我所有，一夜之間就成為可以將別人置于股掌之間人，在樸文的葬禮上，我看著他一點點融化在燃燒的大火里所有的恨都變成了原諒，那個時侯我只想她的手能夠牽著我。

只是不期而遇的人不是她是金侑田。那是五月的旁晚，余暉灑落在小茶樓，我們倆個人只是相視一笑，心里都明白為何會在這里相遇。

金侑田先開口了：“我從未來過這里，最后想在這里做個了結。”

“三年前你就沒有忘，三年后就能忘得了嗎？”

“我只是一個相遇卻不能永久，以前太年輕所以很多事情都放不下，而且純憶也等了我很多年。”金侑田不自覺的握了握右手，“不是她也許我再也碰不了鋼琴。”

樸西哲看著金侑田恬靜坦然的微笑心里也像是被覆上了一層柔軟。

“你呢？叫囂了三年要忘記，不停的出現在電視雜志上，舉行盛大的婚禮，你以為你在折磨的人是誰？”金侑田輕啜一口香茗，“西哲啊，不管過了多少年你都還是那個純然的少年，什么也藏不住，三年了很多事情也都該原諒了。”

“也許吧。”

那次之后侑田便回國，沒幾天信息通知我他和純憶已經在格蘭納達登記結婚了，心里覺得很暖又悵然若失，那么她呢？三年里的她又怎樣了呢？也許真是想念的力量太過強盛在即將離開的最后一天，我們重逢了，期待著她說那個孩子是姐姐的，期待著她會望著我怔怔的輕顫，期待著很多……可當你知道你所期待的都不過是天真的自以為是的時候，心臟里像是被揉進了一把碎冰。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就不停的對自己說，很好，一切都很好……

【二】這就是愛

很久都沒有去看過春池，那天算是晴好，我一個人在墓碑旁邊坐了很久，一直都在說話，像是在和春池聊天。在沒有墨言的三年里，才漸漸懂得以前對春池的都不過是一種依賴，依賴著被人疼被人掛在心上的感覺，都是予取予求沒有回報。然而之于墨言卻愿意為她奮不顧身，最初的那些日子了，為了保全墨言不被傷害，我成為有錢人們玩樂的工具，在那些備受屈辱的時候也不會覺得有多傷悲，我只是想著無論是什么樣的方式只要能夠護她周全就能讓我甘愿承受。

最初遇見春池，就仿佛是時光逆轉，一下子又回到了在中國東北孤兒院的日子，對面站著的是那個說著要帶我離開的小女孩。以為失去了春池就失去了所有的回憶，誰知道又讓我遇見了曲墨言，像是命運輪回的玩笑以為是替身的人卻才是一直都念念不忘的人，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才更珍惜，即使失去一切也甘之如飴。記得她離開前的晚上說要讓我在她的身體里點燃火焰，她說用了四年的時間才找到我，要我原諒她那些不為人知的不擇手段，要我明白我并不是替身。當時只是摸摸她的頭笑稱她是傻瓜，摟進懷里輕撫她瘦削的脊背，直到后來才明白，追尋我不過是為了那個從沒愛過他的父親。突然的拋棄、背叛以及一連串事情的真相，身體里洶涌著恨，這些恨即使是多年以后也不得消散，直到樸文去世的時候他給我的遺書里附帶著一封信，只有我一個人能看，信中只有一句話——很多選擇都是尖銳疼痛的身不由己。這一句便能解釋從前的一切，母親被拋棄、我被遺棄、墨言的背叛……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緊張的甚至都不知道要說什么，看見她抱著孩子臉上是恬靜淡然的笑容心里縱是疼痛卻也覺得幸福，這是我想要的。轉身離開的時候做過很多的幻想，幻想她會突然地叫住我說剛才的一切都是謊言，幻想著她說一直等待與我重逢，然而都沒有，我想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擦肩而過就再回不去。回國之后也試著投入到自己的生活，只不過很難，打電話約永奎哥出來喝酒聊起往事的時候永奎哥說，曲墨言是值得珍惜的，她是一個不曾被任何人摸透的女子，所以很多事情都能夠大膽的假設。像是突然就醒了酒馬上打電話給助理訂機票，我要再見到她無論是那種真實我都會接受。

那是我第一次走進她的家里，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那三年里我找人調查過她的家里，是家底頗為殷實的，沒想卻很是清麗淡雅，家里沒有她是她的姐姐來接待我，她的房間和她一樣簡單靜默。在聽姐姐講述這幾年的生活的時候心臟已經疼得麻木，三年的時間幾乎都是在精神病院度過的，看著厚厚的病歷資料那一刻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不存在的，這樣她就不會徒增那么多的傷痛。我的墨言，我應該信任她的任何決定，曾經以為的保護于她反而都是傷害，我在恨在埋怨的時候，她在自責在傷心，我應該會想到的以她的性格怎么會背叛，要做出這樣的決定該是何等傷痛。我一個人在她的屋子里坐了很久，車禍流產、因精神疾病多次自我身體傷害、雙重人格傾向……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把的玻璃殘渣生生的揉進心臟。

姐姐說醫生已經確診她的病完全康復，就在我們第一次重逢之后不久她就一個人去旅行了，只是不定期的會寄來各個地方的明信片，姐姐說這些就是唯一的線索，她和我一樣不確定。登機之前宋孝賢來找過我，他交給我一本日記，除了一句RomanticRoad就再沒有只言片語，其余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優美圖片，他跟我說墨言把這些都記在了腦子里，那些圖片里的風景也許都將會是她的所到之處。

羅曼之路，在路的盡頭，我能否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