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了雨。
淅瀝瀝地打在了落地玻璃窗上,也打在身穿白裙赤腳倚在玻璃窗上的人兒的腳背上。
白色的睡裙被風雨吹得輕輕擺動著,女人的身影像是嵌在雨幕之中,可是仔細看去又宛如在水中央的畫中少女,靜謐,柔美。
漸漸地,一抹高大的男人身影慢慢走上去。
沒一會兒,女人只覺得腰身一暖,男人結實的手臂從身后伸過來,將女人輕輕地地摟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之中。
站在窗便的于向晴沒有回頭,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屬于他的氣味。
男人把女人往自己胸膛靠近,伸手過去,把窗戶關上。
沒了風雨,整個房間瞬時變得更加安靜了。
“想什么呢?”低沉而好聽的嗓音在這個雨夜里顯得格外的醇厚,迷人。
在這個雨夜,不知怎么地周遭染上了一絲悲涼的氣氛。
向晴想起了很多事,從初來上海讀大學到認識霍明謙然后在和霍子軒的相識,一樁樁一幕幕發生過的事情全部都像放電影似的,在自己的腦海中回放。曾經的快樂、悲傷、無助、幸福的點滴勾畫成一幅又一幅清晰的畫面閃現過自己的腦海,并深深地刻畫在自己內心的最深處。
原來這短短的時間里發生了那么多。
是造化弄人還是有緣無份呢?
霍子軒見向晴始終不說話,眉頭蹙了下,干脆將她的身子扳過來,低頭凝視著她的雙眼。
剛剛在自己踏進家門的時候,霍子軒就見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呆呆地站在落地玻璃窗旁,一動不動,她就這么矗在風雨中,裙擺隨風起舞,美得像風中精靈??墒窍乱幻腌?,霍子軒便遲疑了,他認識的于向晴不會平白無故地靜靜的站在窗前的,甚至連雨滴打落在她身上也渾然不知,那……
一定是發生什么事了!
“怎么呢?”霍子軒見向晴久久不答話,耐著性子再次低問道,然后低頭看著她白皙的腳丫,蹙了一下眉頭,不悅地說道:“怎么鞋子都穿?嗯?”
向晴抬頭,目光清澈地對上霍子軒的黑眸,他的神情就這么清晰地刻在自己的心頭上了,一絲絲難以言狀地痛從心尖處蔓延到全身心。
不久的將來,自己就要離開上海,離開眼前這個疼愛自己男人。要是問自己舍不舍得?舍得,那一定是在騙你的。自己在這里打拼了好幾年,有屬于自己的好朋友,好同事,還有眼前一個如此優秀的男朋友,這些的這些都叫自己去一一舍棄掉,怎么會舍得呢?
可是,沒有辦法,解決的方法只有那么一個,自己是必須得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瀟灑地離開這個地方。
向晴忍住了快到眼眶的淚水,深吸了一鼻子,臉上擠出笑容,故作云淡風輕地說道:“沒事,只是……看雨。”沉吟了片刻,便道:“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云殘,夜長衾枕寒。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毕蚯珙D了頓,看向一臉茫然的霍子軒,忍不住笑了,自己忘記霍子軒這個打小就在國外生活的香蕉人,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呢?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
向晴故意逗著霍子軒,“你……懂這首詞嗎?”
霍子軒沉思了好一會兒,剛剛向晴念的原來是一首詞,自己是從來沒聽過,只是在擁有歷史悠久的中國,有唐詩宋詞元曲這樣的東西,具體怎么區分這些,自己也不太懂。只是在向晴念完這首詞時,霍子軒第一感覺便是離別之情,相思之苦,聽上去給人一種孤寂冷清的蕭瑟之感??墒亲约赫娴牟惶?,也不知道詩人是不是要表達這樣的感情。
霍子軒不敢莽下定論,于是乎,十分謙虛地搖了搖頭,淡淡地笑意掛在臉上,恭敬的態度問道:“還得請教于老師你?!?/p>
向晴見霍子軒如此好學,點了點頭,大手撫上霍子軒的頭發,柔柔的發質,摸上去好舒服。然后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老師樣子,道:“這是溫庭筠的《更漏子》,大概的意思是,玉爐散發著香煙,紅色的蠟燭滴著燭淚,搖曳的光影映照出華麗屋宇的凄迷。女人的蛾眉顏色已褪,鬢發也已零亂,漫漫長夜無法安眠,只覺枕被一片寒涼。窗外的梧桐樹,正淋著三更的冷雨,也不管她正為別離傷心。一滴一滴的雨,凄厲地打著一葉一葉梧桐,滴落在無人的石階上,直到天明?!毕蚯缣匾馔nD下來,看向正聚精會神聽自己講解的霍子軒,抿了一下唇,為了能讓霍子軒這個香蕉人更明白,便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詞中的主人公是一位思婦,“眉翠薄,鬢云殘”可見容貌不整,“空階滴到明”表現主人公孤獨難耐,“空階滴到明”說明主人公思念對方,徹夜未眠。我說到這里,不知道霍同學你明白了多少呢?”
其實向晴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想起溫庭鈞的這首詞,只是在霍子軒問自己想什么了,自己沖口而出的便是這首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可能是自己的腦袋瓜兒跟隨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走,所以便自然地就念起這首詞了。
霍子軒聞言沉思了好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向那個一直注視著自己的于向晴,淡淡的酸澀從心頭漫上來來?;糇榆幧焓职严蚯鐡г趹牙?,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
原來這首詞和自己聽完第一次給自己的感覺是一樣的,孤寂清冷的蕭瑟之感!
只是無端端地向晴怎么會想起這首詞呢?
就這樣,向晴被霍子軒摟在他堅實的懷里,有屬于霍子軒清新的味道,還有……淡淡的煙草味。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那么就請時間停留在這一瞬間吧!
時光靜好,就讓彼此忘記了世俗的紛擾,沉浸在眼前這一刻難得的安靜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頭頂上傳來霍子軒低沉敦厚的嗓音,“我今晚只是稍稍晚會了一點,于老師也用不著給我上這么教育性的一課吧?”
霍子軒是故意歪解向晴的意思,雖然自己也很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些事還是不要說穿比較好,畢竟相處的兩人還是要為彼此留一點空間。
向晴聞言,懂得霍子軒的意思,他是故意這么說的,他應該是明白這首詞了,只是覺得太過凄涼了,不想再和自己討論下去。向晴順著霍子軒的意思,揚起小臉,輕輕一笑,還大膽地伸起手,捏著他的臉,假裝生氣的口吻,教訓道:“知道就好,以后還敢不敢???”
霍子軒乖乖地點了點頭,嗓音愉悅地回道:“于老師都發話了,小的只能遵命了?!?/p>
“好孩子。”向晴極像個老師的口吻表揚到。向晴也沒有看向還在,摟著霍子軒的手臂緊了緊,淡淡地口吻說道:“子軒,往后的日子還長著了,在人生的路途上,我們會不斷的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數的人注定了他們只是以一個過客的身份經過我們的身邊,而只有少數是命中注定彼此有緣分牽掛的人。我們不必為了那些無關重要的過客而感到傷心、難過,他們只是過客,對我們生活影響不大,可是我們必須去緊張、關心那些和有緣份的人,像我們的親人、好友。這些都是得之不易的情,我們必須得去珍惜它、保護它。佛早曾說過: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所有的一切都有它出現的理由,不必為此而感到驚訝!子軒,所以說,不要為了我們人生路途中的過客而感到驚訝,他們只是無關重要的過客而已,我們沒有必要為此而失去我們至親、摯愛。”
向晴說這么一大段話,只是想讓霍子軒知道親情的可貴性,自己是那個命定了成為霍子軒人生路途中的過客,既然鐵錚錚的事實就擺在自己眼前,向晴也只能逆來順受了,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
無法改變的只能讓它順其自然,可是能改變的,便不能袖手旁觀。
向晴只希望在自己走之前,霍子軒至少能和他哥哥的關系緩和一些,兩人不會因為自己而影響了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誼,這樣就足夠了。
霍子軒只覺得今天的于向晴怎么變得如此稀奇古怪呢?先是給自己念一首詞,然后現在給自己講一個這么深奧的人生哲理,到底是發生什么事呢?
事出必有因!
“今天是怎么呢?怎么如此多愁善感呢?”霍子軒眸底一下子變得深沉,可是語氣還是保持著剛剛的云淡風輕。
向晴知道自己不嫩再多說了,霍子軒已經是起了疑心了,再說一下子啊說這么多霍子軒也記不了那么多,今天就點到為止吧。
向晴也學著霍子軒的云淡風氣,還帶著一點點郁悶的之感,低聲說道:“女人一個月總有那么五六天是多愁善感的,你們男人是這輩子也不會懂的?!?/p>
“哦?”霍子軒聞言壞笑著看向懷中的女人,一個相對壞的念頭飄過自己的腦海,于是乎,霍子軒干脆把念頭付諸于行動。
大手慢慢地沿著向晴的脊梁下滑,來到她的翹臀上,若有若無地滑過她的股間。低沉的聲音,透漏著深深的曖昧,霍子軒低下頭,在向晴耳邊低語道:“那我幫你治治?!?/p>
向晴瞪大眼睛看向霍子軒,而此時霍子軒也看著自己,一時間向晴被霍子軒看得臉瞬間紅成了個大蘋果,羞噠噠地說道:“壞蛋?!比缓髵觊_霍子軒的懷抱,溜回去自己的房間里。
窗外,雨,還繼續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