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若水便拉著上官浩凡和徐進前往銀灸府。
一路行來,林蔭巍巍,叢林寂寂,打馬迎風而行,伴著隱隱的草木清香,彷如置身了空無,一切煩雜此時都寂然了,所有的躁動名利都彷如天際的云朵,遠離了人間。
“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星夜趕考場。要我說,歸于此處老死于林未嘗不是美事”若水深吸了口氣,感嘆道。
“人各有志,男人的志向莫不是立功建業,榮妻耀祖。”徐進緩緩道,“能放下功名利祿,甘于平庸的人不多。”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很多男人苦苦掙扎奮斗一生,都只是為了爭個面子。而大多數的女人,一輩子最大的盼望莫過于是能有個避風港,柔順安穩的過一生。夫寵子敬。”若水微闔了眼眸,淡淡的說。
“丫頭,這個大多數里包括你嗎?”徐進嘻嘻一笑,調侃道。
“我是獨一無二的”若水瞪了他一眼,不甩他了,之前還恭恭敬敬的小姐小姐,現在就成丫頭了,真是掉價得可以啊。“上官,你覺得銀灸府如何,我們該從何處下手好。”
上官浩凡淡然的看了她一眼,“銀灸府是江湖上屹立最久也是醫學造詣最高的門第,府中子弟皆是數一數二的好手。但一直處于中立,既不屬于白道亦不受制于黑道,慵容是掌門紅苕的愛女,其醫術盡得其真傳。”
“如果我們直接找她要的話她應該不會給,可總不能強搶吧?”若水苦惱了,“再說搶的話也不一定打得過人家啊。”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看情勢再定奪吧”上官浩凡沉默半晌,想了想,緩緩道。
“也是,只能見步行步了,沒其他辦法了。”
大約行了兩個時辰左右,終于看到了穩穩躺在半山腰的樓閣,依照山形地勢而建,呈環形上升狀,樓樓相通,扶欄榻橋染如水墨,人入畫中行,畫在塵世走。
把馬拴在林中,三人徒步向上爬。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剛走到門前,就被一個綠衫女子喝住了。
若水拱拱手,笑嘻嘻的說,“請問姑娘怎么稱呼?我等是專程來拜會醫女慵容小姐的,煩請通傳一聲。”
“你叫我小綠就行了”綠衫女子睜大了圓圓的大眼睛,睫毛撲閃撲閃的,“你們找小姐何事,我家小姐可是不輕易見人的。”
“當然是有要事,煩請小綠姑娘通傳一聲,就說若水有重要的事要找慵容小姐商談”哎大戶人家規矩就是多,正規了位高了普通人要見個面還得過五關斬六將把小鬼擺平了才行。
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單單純純的小丫頭甩都不甩她,“不行,你要說清楚是什么事先?”
無語了,若水瞪著她,要依她以往的脾氣,早就直闖了,可如今還可能求于人,姿態自然得放低。先禮后兵先禮后兵,她深吸了口氣,最近氣吸多了,不知道會不會吹脹肚子呢,疑惑。
“煩請小綠姑娘轉告一聲,故人上官浩凡前來求見。”上官浩凡淡淡的對著小綠衫說。
“好,你等下,我去跟小姐說聲。”轉身飛快的跑走了,耳后貌似有紅暈。
若水那個氣啊,“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就算這樣,也不該厚此薄彼這么明顯吧”她委屈的看著上官浩凡。
徐進撲哧一笑,“沒辦法啊,誰叫你不是異性啊。”
上官浩凡眼眸笑意閃了閃,撇過頭去咳了聲。
沒過多久,小丫頭便一臉興奮的跑了出來,引了三人進去。
云髻微垂,一襲淡綠輕紗外罩桃紅披肩,瓜子臉,鳳眉微翹,眼眸半闔,俏生生的斜坐在亭臺的石凳上,神態慵懶不經。伴隨著抬眼望來頸間的青絲微微散開,如海棠春睡般,這個女子無疑是絕色的。旁邊立了個俏生生的黃衣女子。
“小姐,他們到了。”遠遠的看到若水一行人過來,黃衣女子輕輕的推了推女子的玉臂。
眼眸亮光一閃,女子站了起來迎了上去,輕啟朱唇,歡快的笑看著上官浩凡。“上官,你終于來了。”
“好久不見了,慵容。”上官浩凡溫文爾雅的看著她,微笑道。“越來越有你母親的風采了。”
“上官也學會打趣人了。”女子一臉嬌嗔到。“許久沒見,可得多住幾日,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啊。”
“此次前來還真的是打擾了,還望慵容多多擔待才好。”上官浩凡欠欠身,笑著說。
“不是說叫我容兒就行了嗎?”女子上前扯他的衣袖。
這樣的舉止何其親密,上官浩凡避了下,似想躲開,后又穩住不動,任女子扯著他的衣袖
這樣的上官浩凡,是若水少見的,表情柔和,夾著些許的親膩,不同于面對外人時淡然冷情的表情,往時的上官浩凡也許是帶笑的,卻帶著淡淡的疏離,此時的神情,卻是面對上官辰時才會顯露的。
她的心微微縮了下,下意識的把悸動壓了下去。
“慵容,這兩位是我的朋友,若水。。”頓了頓,他緩緩加上了句’姑娘和徐公子。”
徐進眼神游移的打量著上官浩凡和慵容,微笑著拱拱手,“慵容姑娘,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個妙人啊。”
慵容淡淡的看著他,淺笑道“徐公子過獎了”
這個女子,果真是簡言懶語啊,不想搭理的眼角都不會看一下,若不是跟著上官浩凡一起來,恐怕面都見不著吧,更別說笑語以對了。
若水微笑著對她點點頭,我是淑女,我怕羞我很乖。
若水看慵容差人把他們安頓好后,轉身就拉著上官浩凡走了。
自個兒無聊的在屋里呆了一會,想想還是摸一下環境再說,雖說上官浩凡與她是熟識,但七彩綺羅這種東西,不比其他,未必會肯交給他們。再說東西是自己要的,卻要上官浩凡去欠別人的情,她還真的不想走這步。還是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夠交換的,順便摸摸地形,做兩手準備的好。
可萬一慵容真的不給,搶的話自己是沒意見啦,可上官浩凡愿意嗎?哎,頭痛啊。
若水邁著小步慢吞吞的走出房間,剛想往外走,就見一個黃衣女子迎了過來,那架勢貌似向自己走來,我能當做沒看見嗎,她好想說,可是自己一個外人,到處走想必銀灸府的人也不放心吧比較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想了想,她站在原地,等著女子上前。
“若水姑娘,我是鶯鶯,小姐命我前來侍候您,您是想外出嗎?我可以帶您四處走走。”黃衣女子輕穩的道。
聰明是好事,但聰明外露太顯就不見得是好事了。
若水暗嘆了口氣,笑著說。“那正好,聽聞貴處風景甚好,早就想觀賞一番了,鶯鶯姑娘愿帶小女四處走走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倒是,銀灸府建于群山之上,山形地勢奇巧不說,樓閣精美絕不亞于城中貴族居所。”鶯鶯語氣抬高,語調中更是有種與有榮焉的傲然。
“是啊,小女一路行來,見過的景色也不算少了。就南北建筑而言,如同南方的才子北方的武將般,溫潤纖秀和大氣昂然一瞥就知,然貴府的格局卻硬生生的出塵外,別具一格。”若水一臉溫文的笑著,“連府中之人也是與眾不同啊,單看鶯鶯姑娘就知了,好山好景養佳人啊。”
“若水姑娘見笑了,鶯鶯可當不起佳人這個稱謂。”女子語氣惶恐,臉色卻不是如此。
若水笑笑,不語。這個女子心氣高著了。
“對了,若水姑娘,你是上官公子的。。?”鶯鶯好奇的問。
“朋友。”若水淡定輕快的說。
“真的只是朋友嗎?”狐疑
“真的只是朋友。”我不說謊,因為說了你也不知道。
“哦”語氣里帶了似惋惜,又似放心了。“很少見上官公子會帶個女子在身邊的,特別是直呼其名的女子,我以為你是不同的。”
“哦,鶯鶯姑娘和上官很熟嗎?”八卦八卦絕對有八卦。
“也算吧,上官公子前幾年每年有一段時間都會來銀灸府小住,小姐都會親自招待,鶯鶯自小隨侍在小姐身邊因而也會有所接觸。”
“慵容小姐啊,世人皆說美姿容,艷才絕,一定很多人喜歡吧。”她掩口輕咳了聲,貌似不經意的說。
“那是,小姐容貌好人品好,醫術高”
“是啊,說到醫術啊,聽說府中人人皆醫者,鶯鶯姑娘想必也懂醫術吧?”
“懂一點而已,沒小姐厲害”
兩人一路邊行邊侃,行到景致精美處,還會停下來慢慢靜看感受一番。
行到一處草木清香處,若水抬了抬頭,極目望去,心里不用的一陣震撼,只見一處園林里,載滿了各處移植而來的珍貴藥材,芍藥紅菊,燦若金霞。
“見過小姐,上官公子。”突然聽到鶯鶯恭敬的說,若水轉頭望去,就見慵容和上官浩凡兩人半蹲在一盆奇果出,果子呈吊壺狀,枝葉青蔥如綠花,上官浩凡抬了只手似是想把葉子打開瞧個仔細,而慵容則兩手幫扯著葉邊角。
若水見狀,心微微一動,轉過頭去吸了口氣,緩緩的露出了個笑臉再把頭緩緩的轉過去,笑著說。“好巧啊,你們也在這。”
真是巧啊,如果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那她相信七彩綺羅都可以遍地開花了。心底微微失落,卻不想去深究,得失得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又有什么不能失去了。
“若水來了。”慵容懶懶的站起身,“那就瞧瞧吧,聽上官說你對藥理也甚是感興趣了。”
聞言,若水訝異的望了眼上官浩凡,卻見他只是垂首打量著那盆異果。
她淺淺的應了聲“只是閑暇時打發時間看看,也說不上多有興趣。”
“嗯,如果有興趣的話不妨多看看,我這園子里的藥材可都是千里挑一的。不明的地方只管問,我知無不答。”慵容打量著她,貌似在看自己的小姑子。
“嗯,好,如此多謝慵容小姐先了”若水福福身,道了身謝。
晚餐時間,若水再次見識了什么叫醫術世家,什么叫人人皆醫者。看看,人家那湯,藥材調配用量真是分毫不差;看看人家那滿桌子的菜,調胃補脾,消火養顏,真是養生一大鍋啊,再看看那沐浴的洗澡水,花瓣,藥香,真是無可挑剔,洗了個澡出來,等于熏了一次香,清爽醉人。
美中不足的是晚餐上,慵容不停往上官處夾菜和勸食,還有徐進隔三差五故意的調侃她,及對面上官浩凡隱隱的黑臉和冷氣。
沐浴完,踏著夜色又開始了習慣性的散步。慢慢的踱到園子里,走到上官浩凡之前蹲下來看的奇果旁,慢慢蹲下就著月色,伸出手去摸那個花瓣似的葉子。身后突然傳來輕穩的腳步身,她轉身看了看,看到來人,又轉過頭去繼續擺弄著葉子。旁邊的人也慢慢蹲在她身邊,伸手想去幫忙瓣開,指尖卻不小心構住了她的手掌,她心一跳,手微縮,暗嘆了聲真夠狗血的,可這個時候縮開手不是更顯得預蓋彌張嗎,怎么辦,暗想著,卻不料身邊的人去緩緩的把整只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摩擦,她心跳加快了,這感覺,貌似不妙啊。
想了想她用力了扯了下,不想沒拉回自己的手反而因為反作用力后仰而被男子拉進了懷抱。
男子輕輕的擁著她,把頭埋在她的發間嗅了嗅,把下巴擱在她肩上不動了,她不習慣的動了動,卻被男子報復性的勒了一下腰,輕哼了聲,不再動彈。半晌緩緩的學著男子的樣子,伸臂環上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