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70年,苻堅將尚存的燕人遷至關中,實行懷柔政策。
保存了一干人等的性命,將慕容評慕容泓等皇室人員發配各地,卻惟獨留下了清河與慕容沖姐弟。
“慕容沖男兒郎。
涂脂抹粉真荒唐。
男生女相世少有。
顛鸞倒鳳,貽笑大方。
慕容沖男兒郎。
涂脂抹粉真荒唐?!?/p>
“你說什么?!”
“呀,你抓疼我了,你松手。”
“云海,快松手?!?/p>
一身粗布麻衣的慕容云朵輕聲說道,企圖勸服慕容云海松開拽著孩童的手。
“小弟弟,對不起呀,來,這個糖果給你們?!?/p>
孩童接過糖果,唱著童謠一歡而散。
慕容云海頭戴斗笠,仰面喝下杯里的茶,憤怒地直發抖。慕容云朵撫著自家弟弟的臂膀:“云海,只是首歌謠,不要太放在心上。”
慕容云海沉聲道:“小皇子怎會委身于那個狗賊?!”
慕容云朵微微嘆了口氣:“哎,這是鳳皇兒的宿命?!?/p>
慕容云海狐疑地望著云朵:“阿姐,莫非你早就知曉?!?/p>
見慕容云朵沉默不語,慕容云海用力拽著雙手:“我慕容云海從不信命!否則怎會活到現在。阿姐,趕快吃,養好精神,咱們這就出城。”
慕容云朵聽見出城二字,眼里泛出光彩:“能夠順利出城就好了?!?/p>
“阿姐,你放心吧。那秦狗料想咱們必定是連夜出城,往鄴城方向奔了。豈料咱們會留在長安城內。如今風頭已過,阿姐也養好了精神,咱們定可安全出城?!?/p>
走出長安城門的時候,慕容云海禁不住回頭去觀望。
他想或許他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了。
這個叫他傷心難過的地方。
他的清河留在了這里,他的好兄弟也留在了這里。
他們通通選擇拋下曾經生死與共的知己友人,只為衣食無憂榮華富貴。
如果這就是他們大燕國后人的面目,那么如同自己一般,為國家奮戰到最后一刻的戰士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
如果國家最終是交付在這些軟弱自私的人手里,那么復不復國又有什么意義?
倒不如就這么付之一炬了吧,以后再沒有什么清河公主,什么慕容沖皇子,什么大燕帝國,就讓他們通通消失在弱肉強食里,不再被世人想起。
“那么,如果這就是你們的選擇,我接受?!?/p>
慕容云海忽然覺得出奇的疲憊,那種從未有過的疲憊感。
“云海,我們現在去哪里?”
身邊女子的話打斷了慕容云海的思緒,慕容云海望著慕容云朵與她略微凸起的肚子,覺得安慰。
幸好,作為慕容云峰的后人,他們依舊有希望。
“我們暫時不能往鄴城去了,咱們,去建康!”
“建康?去晉國么?”
“對,如今,大秦唯一忌憚的恐怕只有晉國了。咱們往建康方向去,他們必不敢再追。”
月夜高懸,初春的夜晚不復了冬日的涼意,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眼見官道近在眼前,耳邊卻猛然傳來人聲。
“靈素,打探地如何?”
“回稟宮主,果不出公主所料,慕容沖的確在秦皇宮內,聽說,聽說還做了苻堅的孌童?!?/p>
慕容云朵聽見熟悉的聲音,嚇出一身冷汗,險些叫出聲來。
那對話的二人,雖然其中一個聲音并不是自己熟識的,可是另一個冰涼冷寂的聲音卻是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聲音。
那是夜無涯的聲音!
慕容云海皺著眉,示意慕容云朵收聲,二人悄然移到樹叢,蹲下身隱蔽起來。
但見夜無涯聽到此,露出狐疑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以慕容沖的能力,從皇宮遁走綽綽有余,又怎會淪為苻堅的孌童。”
身旁一身灰衣的女子,身形修長,看不真切,并未回答夜無涯的問題,只是垂首立著,黑衣女子冷笑:“料你也不知道。”
正在此時,遠處低語的二人忽然一陣沉默,慕容云海不禁心下發涼,夜無涯緩緩轉過頭,望著草叢的方向悠然開口:
“怎么?聽了這么久,還不愿出來,是要本閣主請你們出來不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