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對面的綠衣女子,血紅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梵天,如同海藻般濃密緋紅的頭發盤旋在身后,迎風翻飛。
面目煞白,原本白皙剔透的肌膚底下,隱隱透出根根宛如青藤般的尸斑。嘶啞低沉的怒吼從喉嚨里發出來,喘著粗氣躬著后背,宛如野獸。
德倩就這么目不轉睛的看著來人,低頭瞧見滿地殘破的尸骨,露出憤怒的表情,喉嚨里一聲怒吼,那隨風翻飛的頭發齊刷刷向著梵天迎面撲來。
梵天大駭,足尖一點飛出數丈,那緋紅色的頭發如同條條巨蟒,蔓延開來,瞬間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梵天不由地拽緊了拳頭,奮力掙扎,越是掙扎那發絲反倒收的越緊,窒息的感覺也越來越濃烈。
梵天只覺得身體里的每個器官都在一點點互相逼近,骨骼寸寸破碎,清脆悅耳的聲音響徹在暗道里,透著詭異。
就在梵天幾近絕望之際,那頭發卻忽然之間松軟了下來,飛快地收了觸角,回到德倩身邊。
梵天被重重地摔倒在地,抬頭看見眼前的景象,驚得忘了呼吸。
只見千羽已不知何時來到了德倩跟前,與她面對面站著。
德倩伸出的手懸在她頭頂,僅差半寸。
“小心!”
梵天箭一般地沖到千羽身邊,卻見千羽并未露出什么痛楚的神情,只是定定的立在德倩眼前,面帶微笑。
梵天從未見過這樣的笑容,安寧祥和,不帶一絲塵世之氣,也從未見過如此清澈淡然的眼光,如水般的望著來人。
梵天不禁開始有些疑惑,站在自己跟前之人,明明便是終日瘋癲古怪的小丫頭,卻又與素日那么不同。
帶著某種高潔的神性,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綠衫女子猙獰的面目竟在面對這樣一張臉時,稍帶緩和。
原本赤紅的眼睛漸漸轉入墨色,高高抬起的右手機械般的放了下來。
千羽緩緩伸出雙手,右手附在左手之上,自胸前推掌而出,輕輕撫上德倩的胸膛。口內念念有詞:“
無眼界,無無明,無老死。
無所得,無所失,無苦集滅道。
故心無掛礙。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盤。
去吧……”
那橫亙在三人眼前的滿目尸骨,轟然倒塌,點點化為粉末,終是同塵土混在一起,消失了蹤影。
梵天只覺得自密道深處升起一股股涼風,貼著耳際,絲絲遠去,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煞氣,在自己周圍環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齊刷刷向著寒潭飄散而去。
但聽得德倩輕哼一聲,軟倒在梵天懷里,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幽幽說道:
“樊天……大哥,剛剛,我聽見他們跟我說話了。”
梵天點著頭,示意德倩好好休息,將她放倒在地,隨即開口勸慰:
“我們都知道,沒事了,你先休息一會兒。”
千羽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雙目緊閉,額頭滲著虛汗,口中沉吟漸止。轉而幽幽開口問道:“大,大槐樹,他們可都走了?”
“嗯,都走了。”
聽得梵天的回答,方才緩緩張開眼睛,長吁口氣,腳下虛浮,踉蹌地栽進梵天懷里,依靠在他堅實的胸膛前,露出欣慰的笑來:
“幸好還沒有忘記姑姑教的超度之術,否則,咱們就慘了,德倩怎么樣?”
“她沒事,只是耗費了太多心力,體力不支,這會子睡得可香了。”
只聽得德倩輕微的鼾聲回想在密道間,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千羽不禁笑出聲想:“虧她還睡得這么香,都不知道適才有多兇險。”“丫頭,你還說呢。你知不知道,剛剛你有多兇險?她差一點就殺了你。”
“我這不沒事么,你以為天心閣的弟子會那么容易死呀?”
梵天狠狠敲了敲千羽的小腦袋:“對,對,就你們天心閣厲害,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區區一個往生咒,就擺平了。”
千羽面露傲色:“這算什么,要不是本姑娘學藝不精,咱們早就出了密道了。”
“瞧瞧,夸你幾句,就不知道北在哪了。”
“我雖然不知道北在哪,可我知道出口在哪,還不快帶本姑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