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抬著右手,望著夭夭的眼神滿是厭惡: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說出如此大不敬之語。不好好看看你的身份,一個卑賤的歌姬,膽敢說如此混賬的話!”
秦姨這下子可慌了手腳,輕輕拿掉夭夭扶著臉頰的手,只看了一眼,便大驚失色:
“哎呀,我的姑奶奶,這可怎生是好,腫成這副模樣,可怎么出去見人呀?”
夭夭卻不覺絲毫疼痛,沖著秦姨微微一笑,搖頭說道:
“媽媽,不礙事的,即使夭夭這半張臉也被打腫,想必謝公亦不會嫌棄于我。”
“你?!”
劉氏只氣的面目煞白,猛地站了起來,一揮衣袖,憤然出了胭脂坊,待得走到門口,卻又回過身來,沖著樓上的廂房大聲呵斥:
“謝安,你愿意,就一輩子待在這兒吧!”
劉氏大鬧胭脂坊的消息,在建康城傳的那是沸沸揚揚。
眾人只道謝安夭夭才子佳人,風流韻事也算一段佳話,反襯得那謝夫人不識大體,不解風情起來。
只把那劉氏氣得臥床不起,閉門不出。
任憑何人勸解,就是滴水不進,同謝安犟了起來。
謝家子孫均在外為事,不在府中,家丁無奈,終是想起了那早已嫁作人婦的謝家小姐——謝道韞。
或許,也只有她可以解這燃眉之急了。
“夫人,小姐來看你了。”
劉氏一聽是謝道韞前來探望自己,心里終于升起些許歡喜之意。
這謝道韞雖非自己所生,卻自小隨著她一起長大。
加之聰慧娟秀,才情靈氣均在眾兒孫之上,叫她同謝安都止不住喜歡。
自從嫁入王家之后,已鮮有往來,此番可以見到侄女,也算是這場大病里的一點安慰。
“叔母。”
但見得謝道韞翩躚而來,身形高挑優美,衣袂繾綣,面容說不上絕色,卻清麗淡然,眉宇間竟有些謝安的疏朗大器。
謝道韞坐于床榻之上,聽著劉氏將這幾日的委屈一一說了一遍。深鎖著眉目,暗自沉吟:
“叔父一向性情疏朗,隨意灑脫,這難得知己,行事癲狂,卻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眼見得叔母病重,卻依舊無動于衷,卻如何也不似叔父所為。或許這中間有什么隱情也不一定。”
謝道韞思念至此,也不向劉氏點破,只是好言相勸,撫慰一番。
見劉氏情緒稍加平和之后,便離了謝府,獨自向著胭脂坊去了。
謝道韞輕巧地立在胭脂坊大廳,眉目淡然,全不似之前劉氏張揚跋扈的模樣,叫提醒吊膽的秦姨安心不少。
“額,王夫人,您,您也是來找謝公的?”
謝道韞搖搖頭:“不是,這是叔父的家事,道韞又有何資格干涉。我是來找夭夭姑娘的。”
秦姨一聽,不由低聲嘟噥:“找她,還不是一樣。”
謝道韞微微一笑:“秦媽媽,您多心了,道韞素聞胭脂坊夭夭姑娘,琴藝超群,我這有一曲譜,道韞參透了數日,終不得解,所以此番前來,是想請夭夭姑娘指點一二。”
秦姨聽到這里,頓時眉開眼笑,帶著謝道韞上了二樓的廂房。
“是王夫人吧,請進。”
謝道韞倒沒料到夭夭竟會如此輕易讓自己進屋,微微一愣,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那廂房里哪有謝安的身影,只坐著兩人,面容紅腫的夭夭,和一臉愧色的王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