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玄武后湖,風和日麗,漿聲欸乃,人潮涌動。
群賢齊聚的湖上,客船漁舟,簇擁而居。
王坦之隨著桓溫大軍將浩淼的后湖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舟而游的泊船,不下三十艘。
船舶內,觥籌交錯之聲不絕于耳。
琴音陣陣,吳儂軟語,好不熱鬧逍遙。
桓溫看在眼里,深鎖眉頭,森然的眼眸緊緊盯著湖面上搖曳多姿的船舶,沉聲問道:
“坦之,我來問你,謝公在哪艘船上?”
王坦之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琳瑯滿目的船只,面露難色:
“額,將軍,恕在下眼拙,坦之不知。”
“哼!”
桓溫不禁勃然大怒,這船只如此眾多,船上的客人又都是建康有身份之人,如若貿然搜船,必引來眾怒。
“想不到我桓溫縱橫沙場數十載,所向睥睨,此次卻功虧一簣,暗算謝安不成,卻反倒失了唾手可得的帝位。難道果真是天要亡我?”
思念到此,桓溫只覺得胸腔憤懣難忍,喉嚨處一陣發甜,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只覺得耳里裊裊不絕的琴音變得如擂鼓般嘈雜,眼前風光旖旎的冬日美景滲出幾抹慘淡的肅殺。
“啊——”
桓溫一聲長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公元373年,桓溫以祭奠先帝為由,率軍大舉進駐建康城外。
于新亭會見謝安王坦之二人,于意暗殺。
在謝安機智輕巧的答辯中,暗殺終以失敗告終。
隨之,孝武帝以懷柔之法,遣其返還姑熟。
桓溫孤軍無援,迫于無奈,只得凄凄然大煞而歸。
建康,秦淮河,胭脂坊。
謝道韞起身,端著酒杯,向著眼前的紫衫女子盈盈拜謝:
“一杯薄酒,謝謝夭夭姑娘。
若不是姑娘的傾心相助,此番定無法安然過關。”
夭夭見謝道韞作揖致謝,著實吃驚不小,慌忙起身:
“王夫人,您折殺夭夭了。夭夭只是略盡薄力。
當日若不是慕容少俠不顧自身安危,回到軍營救了夭夭,恐怕夭夭早已不在人世了。
謝公是慕容少俠盡忠之人,也便是夭夭的恩人,所以,夫人實在無需客氣。”
王坦之坐在一旁,望著夭夭因為酒水而嫣紅的側臉,正待開口說話,只覺得耳邊一陣陰風掃過,屋內的紅燭頓時熄滅。
“啊——”
但聽得驚叫一蹴而就,瞬間歸于沉寂。
“王夫人!夭夭姑娘!”
王坦之大聲叫嚷,謝道韞驚魂未定的聲音幽幽傳來:
“王,王大人,我沒事。”
王坦之聽得謝道韞的聲音,一顆心放下一半:
“夭夭姑娘?夭夭姑娘!”換來的卻是一派安靜。
王坦之猛地一驚,迅速起身摸索到門沿,用力推了出去。
大廳外燭火通明的光亮將廂房照亮。
王坦之向里一望,不由大駭。
只見得謝道韞身旁空留著一杯酒水,哪還有夭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