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這邊請?!?/p>
青兒領著林墜兒穿過一道又一道石門,繞過幾個巖洞,來到一間石室前,吩咐門口把手的兩名白衣女子打開房門。
屋內(nèi)燭火通明,融金八仙桌,一柄古樸小巧的圓椅,由金剛石鍛造而成。
白玉雕花床上和衣而臥的緇衣男子背對著石門,睡得安然妥帖,似乎絲毫不被門外喧囂之聲打攪。
青兒雖然是見怪不怪了,眼里卻依舊露出欽佩之色。
“打攪謝公安歇了。”
那背對眾人的男子聞得身后青兒的聲響,伸了個慵懶的懶腰,緩緩坐起身來:
“青兒姑娘哪里話。謝安已有多年未睡過幾個如此安穩(wěn)的好覺了。還得多謝謝你們這些小姑娘才是呢。”
站在身后的兩名白衣侍女禁不住嗤嗤發(fā)笑,其中一個年齡稍小的小姑娘打趣道:
“你就知道睡覺,都睡了一天了,什么時候給我和玲瓏看手相呀?”
青兒瞪了身后擅自開口的小姑娘一眼喝道:“娉婷!休得無禮?!?/p>
那叫娉婷的小姑娘撅了撅嘴,沖著謝安吐了吐舌頭:“是,青兒姐?!?/p>
謝安從床榻上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微塵:
“青兒姑娘休怪她們,她們天天就這么守在門口,怎能不悶得發(fā)慌呢,這看手相之事,謝安早就允了她們,卻一再失信,是謝安的錯?!?/p>
青兒低頭淺笑:“謝公可真是好興致。青兒帶來了一個人,不知謝公見了她,可還有心情給咱們看手相么?把人帶上來。”
“叔父!”
“墜兒!”
林墜兒一個箭步撲進謝安懷抱。
“叔父,墜兒可想你了?!?/p>
謝安拍著林墜兒的小腦袋,眼里笑意盈盈:“傻丫頭,咱們才幾日不見,你就這么想叔父,等日后你找了婆家,可怎么是好?”
“叔父!”
林墜兒嬌羞的跺起腳來。
“對了,云海呢?是不是也來了?”
林墜兒聽到慕容云海的名字,面容一下子黯了下來,眼里泛出委屈的淚水,惡狠狠的說道:
“哼,來是來了,不過,和咱們的待遇可不一樣?!?/p>
“哦?”
青兒聽到此,清了清嗓子,說道:“云海少俠乃是蒼耳族的貴賓,待選個好日子,便要迎娶咱們的小姐了?!?/p>
謝安聽得此,眉毛一揚,竟像是不出所料般淡定非常,語氣里反倒有叫人詫異的興奮:
“哦?這個世間竟然還有讓云海再次動心的女子?
你們家小姐,那便是嫣夜來的女兒咯?不知是怎樣的一個絕世佳人,可以讓云海原本死了的心又活了過來,謝安還真像親自見見?!?/p>
“哼?!?/p>
林墜兒沒好氣地冷哼一聲:“這個絕世佳人,叔父你也認識?!?/p>
“哦?我也認識?”
“她就是您一直慕名已久,在當日桓溫大帳得以一見的胭脂坊花魁,夭夭?!?/p>
謝安聽罷,沉吟不止:“哦?夭夭?有意思,真有意思。”
林墜兒見謝安眼里盡是寬慰,氣不打一出來,拽著謝安的衣襟,嬌嗔道:“叔父!云海哥哥怎么能取蒼耳崖的妖女,那個妖女差點殺了我!叔父,你一定要阻止這件事情?!?/p>
謝安拍了拍林墜兒張紅的臉頰,嘆道:“傻丫頭,這是你云海哥哥自己的事,咱們有什么權(quán)利阻攔。況且,他的確需要一個知他懂他的人陪伴在側(cè)。”
“可是……”
謝安擺擺手,示意林墜兒休再爭辯,抬頭看著站在身前白衣少女說道:
“多謝嫣族長讓我們父女團聚了?!?/p>
青兒顯是沒料到謝安會是如此反應,微微一愣,隨即開口說道:
“謝公真是叫青兒很是驚訝。難道,謝公是以為,咱們怕您一個人呆著悶,特意費盡心思去請來林姑娘?”
謝安微微一笑,走到八仙桌前,坐了下手,望著桌上一字擺開的棋子,笑答:
“早幾年,謝安最愛的便是這區(qū)區(qū)一塊棋盤。落子一顆,便思念至少三步。說起算計人心,恐怕謝某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
青兒姑娘,你別看這些棋子,顆顆黑白分明。
其實,如若將它們通通清洗一遍,是要費上好些時辰的。
那些原本清澈見底的水,經(jīng)過它們這么一過,全部渾濁不堪。
所以這幾年,謝安便不再這么愛下棋了。
那么多清澈無瑕的水,通通變了模樣,你說說,多可怕。”
青兒細細聽著謝安的話語,只覺得字字珠璣,醍醐灌頂似的叫人不覺慶清醒。
“謝公,多日不見,您可安好?”
夭夭動聽慵懶的聲音響起,但見一身絳紫裙衫的少女款款地走到謝安跟前,帶著雋永清麗的笑容,沖著謝安盈盈下拜。
“其實,水與這顆顆棋子又何錯之有?這些死物,干凈與否從來身不由己,真真做主的,”
說著伸手拿起罐內(nèi)的一顆黑子,輕巧地落于棋盤之上,迎上了謝安沉靜的目光,
“從來是這掌棋之人?!?/p>
謝安看了一眼置于中央的黑子,搖搖頭:“謝安不下棋很久了。恐怕要辜負姑娘的美意了?!?/p>
說罷,拾起獨子,放回了罐內(nèi)。夭夭見狀,莞爾一笑:
“好吧,既然謝安執(zhí)意于此,那就怪不得夭夭造次了。
來人,將林墜兒押入水窖?!?/p>
青兒聞言大驚失色:“小姐!這……”
“我說去就去!啰嗦什么?”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