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鄰,你好大的膽子,你敢私放欽犯你的眼里還有王法嗎?”范陽府大堂上劉亮劉縣令拍著桌案大聲喝道。
盧照鄰抬頭四周環視一遍后回答道:“知縣大人,學生知罪!”
“你不為自己辯解?”劉亮很是奇怪,盧照鄰的名頭他聽說過,那可是范陽的第一奇才,要不是他出去游學,這次科舉也輪不上蔣君蔣明經。
“大人。”盧照鄰一拱手道:“學生不止知罪,還知道一些更為人所不知的事情。大人愛民如子,升堂問案也著實辛苦,不如先到后堂歇歇如何?”盧照鄰這話不止劉亮一愣,就連正在筆錄的趙縣丞也呆住了。當官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遇到疑犯這樣心疼縣太爺的。這明顯的話里有話,什么叫還知道一些更為人所不知的事情?怪不得這個家伙有恃無恐敢當堂調戲他這個縣太爺。
劉亮為官多年,一看就知道盧照鄰背后可能有人,而這個人是他一個小小的縣令惹不起的。“來人,把盧照鄰給我押到后堂隔日再審,退堂!”劉亮很干脆一拍驚堂木說道。
隔日再審的盧照鄰沒有被押回牢房而是去了縣衙后堂,說的更準確點是去了縣太爺的書房。劉亮、趙縣丞、盧照鄰三個人坐定之后,劉亮直接開門見山道:“盧升之,現在說說吧。”
盧照鄰微微一笑道:“大人!其實火焚范陽的真相并不是吳俊說的那樣,而是另有內情,吳俊只不過是為了大人的名譽才把所有的事情扛下來的。”
“哦”劉亮和趙縣丞對望一眼有點不解,不過他們深信盧照鄰不會說謊。
“那就請升之老弟把真相說一說吧。”趙縣丞接口道。
盧照鄰清了清嗓子后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吳俊前面說的都對,直到他火焚范陽的時候事情就有了出入。”盧照鄰就把吳俊講給他聽的,說鄭媚是太行山五當家,盛智臨死前讓吳俊不要提鄭媚的事情,以免遭報復的事情說了一遍。而后提到在牢房鄭媚想要收吳俊為己用,來代替王法和尤禮這樣的悍匪。
這些話聽得劉亮和趙縣丞都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表情來表現自己的心中的驚愕了。這個消息也太火爆了吧。要不是吳俊一把火,范陽城就已經落到鄭媚的絕對控制之下了。
“這這這,我說盧照鄰,吳俊的案子已經定案了。你這樣污蔑本官的愛妾,到底有什么企圖。這要是傳到上面,本官就有了通匪的罪名了。你現在私自放走吳俊,本官懷疑你才是真正的主謀。本官要將你拿下,代替逃走的吳俊就地正法!”劉亮不想在聽下去了,他能感覺到盧照鄰說的是真話,因為最近幾天鄭媚的表現很不正常。今天一聽吳俊跑了,就親自帶人去追了。可是他能拿下自己的愛妾嗎?想想這兩年鄭媚對自己百般柔順,那身媚骨讓自己年輕了十來歲啊。吳俊現在跑了,看來只有拿盧照鄰頂罪了。
“哈哈哈......”盧照鄰站起身來傲然道:“我說劉亮啊,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悔改,難道你真的為了一個女人丟了自己的前程嗎?”盧照鄰這話讓劉縣令心中一震,盧照鄰在自己面前這樣有恃無恐的看樣子后臺極硬啊。別一個不小心把自己弄進去。劉亮正想回答就聽見趙縣丞開口道:“升之,我們老爺那絕對是為官清廉的,如果如夫人真要有罪,他一定會大義滅親的。只是這樣做了,老爺會落下一個通匪的罪名啊。”趙縣丞看了看劉縣令接著說道:“升之,你看看,有什么辦法不讓我家老爺牽扯在內呢?”劉亮一聽正合自己心意,不愧為多年老友啊,關鍵時刻還能為自己著想。
看著劉亮也連連點頭,盧照鄰就知道有門了。慢慢坐下道:“其實只要劉縣令肯舍棄鄭媚,其他事情都好辦。”
“具體說說。”劉亮著急道。
“派個人去告訴鄭媚,說她山賊的身份已經被揭穿了,讓她自己好自為之。然后繼續抓捕吳俊。”盧照鄰輕描淡寫道。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盧照鄰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劉亮嘆了口氣沒有說話,而眼睛卻看向了趙縣丞。趙縣丞會意道:“升之啊,你放走了吳俊,很顯然和他是一伙的。可以這樣大的事情,總要有人出來承擔啊。”
“這個好辦啊。我告訴你,吳俊逃往洛陽了。你可以派幾個捕快去洛陽等候,見著吳俊就抓。”盧照鄰很得意的說道。
趙縣丞和劉亮看了看這位范陽第一才子,人是他放的,現在告訴我們落腳地點的還是他,還讓我們抓回來,他腦子沒有病吧。看著兩人的疑慮盧照鄰進一步解釋道:“放心,你們的捕快抓不回來的。只要你們去抓了,人沒有抓到。這個事情就解決了。”
“你是說,有人包庇了吳俊?”趙縣丞反應過來了。
盧照鄰點了點頭道:“這樣你們如實上報,不就沒有責任了嗎?”
“盧升之,既然能這樣不了了之,那為何要本官放棄自己的愛妾呢?她自從跟隨本官之后,為本官做了不少的事情。只要本官勸她放棄當山賊的想法,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盧照鄰用手彈了彈衣衫上的塵土,然后輕松的問道:“劉大人,我想知道,她除了給大人侍寢之外,還為大人做了些什么?”劉亮苦笑一聲沒有說話而是看向趙縣丞。
“是這樣,如夫人最近一年一直幫大人疏通京師的路子。你知道朝里有人好做官嘛。”趙縣丞很明白劉亮的想法,也知道在他不好開口的時候,自己作為縣丞責無旁貸。
“想搭王皇后和柳奭這條線吧。”盧照鄰好像很明白似的問道。趙縣丞看了劉亮一眼,得到默許之后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現在蕭淑妃已經快垮了,她那一派的人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聽說折沖都尉張允是蕭淑妃的人,而恒州別駕楚天雄的女兒楚鳳就是因為是張允的小妾,現在也被牽連進去了。如果我們老爺再不表明支持的態度,那這個官還能做的長久嗎?”
“哈哈哈......”盧照鄰大笑道:“劉大人啊劉大人幸虧你和我說了,否則的的話,你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劉亮一聽心中大驚,已經不再顧及自己說話合適不合適的問題了,更不需要趙縣丞代自己說了,而是直接問道:“難道本官這樣做錯了嗎?升之老弟還請明言。”
“我明言?你不會相信的。這樣吧,我們還是先解決你目下的事情。按我說的做,放棄鄭媚,抓捕吳俊。”盧照鄰肯定的說道。
趙縣丞得到劉亮的暗示之后說道:“也行,不過要委屈升之老弟在縣衙住幾天了。”
“軟禁我?也對,如果吳俊的事情解決不了,你們正好可以拿我當替罪羊。”盧照鄰痛快的答應,可他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不過時間不要太久,我這次回來是接我父母和我一起住的,學生我現在已經在鄧王府當差了。”
“鄧王?”劉亮和趙縣丞驚呼道。看著兩人的表情,盧照鄰更加得意道:“是啊,鄧王李裕對學生的才華很是欣賞。讓學生接了父母就趕快回去。”看著劉亮的臉色變差,盧照鄰知道他是怕火焚范陽這個事沒有人認罪,影響了自己的前程而進一步說道:“不過大人放心,學生一定會幫大人你解決了這個事情才會上路的。”
“如此甚好,甚好!”劉亮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臉色也恢復了正常。自己一個小縣令,能得罪的起鄧王嗎?現在盧照鄰肯為自己解決這個事情,自己的官位算是保住了。
“大人,你看這樣好不好,先請升之老弟在我們縣衙住幾天,我這就派人前往洛陽,并且讓其他抓捕吳俊的捕快撤回。”趙縣丞說道。劉亮點了點頭,轉頭對盧照鄰說道:“那就辛苦升之老弟先下去休息了。”盧照鄰點了點頭,隨后跟著縣衙的衙役奔廂房去了。
“大人,你覺得盧照鄰的話可信嗎?”趙縣丞看到盧照鄰走后問道。劉亮苦笑了一聲道:“你見過那個刁民敢這樣戲耍官員的?他要是沒有后臺,能這么囂張嗎?”
“那大人還擔心什么?”趙縣丞看到劉亮的眼神中還有憂郁的神情就問道。“王蕭之爭,王皇后鐵定勝出,為什么盧照鄰這樣危言聳聽呢?”
“大人不必擔心,宮廷爭斗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們還是等等的好。等吳俊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再和盧照鄰好好談談。他現在受到鄧王李裕的賞識,說不定知道什么內情,這樣的人我們少得罪為好。”趙縣丞提醒道。
劉亮一聽馬上回應道:“你現在馬上就派人出發去洛陽等候吳俊,同時,同時......”劉亮一咬牙道:“召回所有追擊的捕快,如夫人那里,唉。讓她在外面先呆著吧。”拋棄鄭媚的話,劉亮始終說不出口。
“大人,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辦。”趙縣丞一拱手退出書房。
靈山鎮,這個民風淳樸的小鎮,吳俊已經很熟悉了,很多刻骨銘心的事情都發生在這里。盧照鄰把自己連夜送到這里由一位老道士搭救才得重生;和楚鳳也是私奔到這里,結果她吃不了苦自己跑回去了;還是在這里自己埋頭苦練箭法大成。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在他的腦海里閃過,只是事過境遷,自己由復仇者變成了逃亡者。
“相公,東西都買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嗎?”周靈兒的問話打斷了吳俊的思緒。
“啊、哦。好,我們現在就動身進山!”吳俊接過周靈兒手里一大堆東西背在自己身上之后,兩人一起朝山里走去。
“相公,我們祭拜完我娘之后,我們到山谷里住幾天吧?這里是我們一起生活了兩年的地方,我特別的懷念這里。”周靈兒邊走邊說道。
“好,依你。可以了吧。”吳俊笑著滿口答應道。隨著周靈兒的歡笑聲,兩個人消失在了暮色中。
“娘,不孝女兒來看你了。”周靈兒含著眼淚邊擺祭品邊說道,看著妻子那抽泣的背影,吳俊也心疼。周靈兒自從跟了自己之后一直默默的為自己做事,就連她明知道自己對楚鳳情有獨鐘,也是無怨無悔的陪著自己。唉!吳俊一邊想著,一邊來到周靈兒身邊用手撫摸著她那柔弱的后背輕聲說道:“靈兒,你也別太難過了,到了洛陽我們就安全了。以后我們就好好的過日子,這不也是你娘的希望嗎?”
“阿俊,真的嗎?你真的能以后不再多管閑事,和我一起好好的生活嗎?”周靈兒拉住吳俊的手滿懷期望的看著吳俊問道。她太清楚吳俊的性格了,他可不是一個能安靜下來的人。吳俊把周靈兒摟在懷里堅定的點了點頭正色的說道:“我向你保證,這次安全到達洛陽之后我們永遠都不在分開!”
“多感人的場面啊!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一個陰森的女人聲音傳來,仿佛是從地獄趕來的催命符。
“是鄭媚!”吳俊打了一個寒顫不由自主的喊出了聲。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不過吳俊還是能看清楚從不遠處一塊大石頭后轉出來的鄭媚。周靈兒用眼睛盯著步步逼近幽靈般的鄭媚,自己搶先站到了吳俊身前。
“后面去!”吳俊毫不留情的喝道:“一個女人家總是想搶男人的風頭成何體統!”周靈兒看了吳俊一眼默默的后退,甚至離開吳俊有四五步的距離。
“呦嗬!家教挺嚴啊,不會是含沙射影的說我了吧。”鄭媚扭動著她那婀娜多姿的身軀來到了吳俊面前。
“大小姐。”吳俊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笑容道。
鄭媚看著眼見這個小男人,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能被自己迷惑暈了的人還舍得逃走吳俊是第一人。“吳俊,你說話不算數啊!”鄭媚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已經答應救你了,你何必還要逃呢?難道真的如你剛才所說怕我這個女人搶了你男人的風頭?”
“我!”吳俊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而你是做大事的人。”吳俊憋了半天說出這么一句。
“我不信!”鄭媚打斷了吳俊的話頭說道:“你是覺得跟著我這樣一個女人干,有失你男人的尊嚴。對不對!”吳俊默不作聲,其實他心里就是這樣想的,為一個靠色相拉來增加自己實力的人做事情吳俊覺得這一輩子抬不起頭。
“你們男人有什么了不起。難道我們女人就應該受你們男人的欺負嗎?”鄭媚突然有點激動:“妾乃賤流、妾通買賣,大唐律規定的這些不是為你們男人服務的嗎?可想過我們女人的感受?我告訴你吳俊。”鄭媚一把抓住了吳俊胸前的衣服面露兇光道:“我就是看中你的能耐,要收為己用。如果你答應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如若不然......”鄭媚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她下面想說什么。
“你放開我相公。”周靈兒沖上來就掰鄭媚抓著吳俊的手。剛才她聽到鄭媚說女人低下的地位還深以為然,沒有想到她突然就動手了,所以本能的沖上來保護自己的相公。只見鄭媚用力把吳俊往后一推,然后轉身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直接戳向周靈兒的胸前。只聽到“啪啪”兩聲,周靈兒就不能再動了。鄭媚抱起周靈兒放到了不遠處一個草窩里后,撫摸著周靈兒的臉蛋道:“我說妹妹啊,你安靜的待會兒,等我和你相公成就了好事之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我們所有的利益不就都一致了嗎?哈哈哈.....”說罷鄭媚站起身轉走向被自己推到在地的吳俊。
吳俊到底是缺乏對敵經驗,沒有想到鄭媚會突然動手,看到鄭媚解決了周靈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想起身迎戰。
“別動!”鄭媚喝道。然后以不是很快的速度走到吳俊身邊蹲下,伸手撫摸著吳俊的前胸嬌聲道:“你滿強壯的嘛!”一邊說著,她的手一邊往下移動。“我知道,你擅長的是箭術,可是我們這么近的距離你沒有辦法發揮對嗎?而我擅長的是近身搏殺,所以你最好別反抗。”
“哎呀”吳俊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鄭媚已經摸到了他的命根子。
“咯咯.....”鄭媚那誘人的笑聲再次傳出來。“阿俊啊,我們一起合作怎么樣啊?只要你肯聽我的為我做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為了表示誠意,我先把我先給你!說不定你食髓知味后,就不再有別的想法了。”說完鄭媚就開始解吳俊的衣衫。
草窩里的周靈兒這個氣啊,她原來是用這個來籠絡相公,自己相公那個自制能力她還不知道嗎?平常的女人他都不一定能把持的住,更何況鄭媚這樣出了名的風騷美女。以前的楚鳳和后來的鄭麗都和自己相公纏雜不清,但那還沒有具體行動,至少自己沒有看到。而這個鄭媚現在竟然要在自己的面前和相公做那種事情。周靈兒想起身阻止,但是身子不能動,不但身子不能動,連話也不能說。
“阿俊啊,我保證你這次今天之后,你再也不會離開了我了。以后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哈哈哈......”周靈兒絕望了,她對即將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
“這是什么!哪里來的,快說!”鄭媚不愧為女人中的女人,在這種春意盎然的時候還能急剎車。腦子一片空白的吳俊根本就沒有反抗,任由鄭媚動作。突然聽到鄭媚這樣一句話,一下子三魂七魄都歸位了。定睛一看,鄭媚手里拿著鄭麗送給自己的那條項鏈在他眼前晃。鄭媚什么時候從自己脖子上扯了下去。唉,女色真是害人啊。
“快說!”鄭媚臉上的媚態已經完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驚奇和暴怒。
“這是你三妹阿麗送給我的。”吳俊平靜道,他只有實話實說了。
“你胡說,這是我三妹的貼身之物,她不可能送人的。你一定是在埋葬她的時候,從她身上偷的對不對?”鄭媚急切的問道。
吳俊苦笑一聲道:“又不是什么特別值錢的東西,我干嘛要偷啊,更何況她是為我擋了蔣君的一才......這真的是她送給我的,是她親手給我戴上的。”
“你知道這有什么用嗎?”鄭媚努力的平靜著自己的心情,她必須詳細問清楚,這對她下一步怎么走至關重要。“她只告訴我這是她父母給她的護身符。是她臨死之前給我的。”吳俊很是奇怪,這個桃形的竹牌上刻著一個麗字,做工很粗糙,明顯是在家境貧寒的時候,她父母給他們三姐妹做的。項鏈是她們發家之后配的。
“我要聽當時她給你這條項鏈的時候說的每一句話,你要是敢欺騙我,我就殺了你!”鄭媚面露兇光的厲聲喝道。
夜漸漸深了,潔白的月光已經照射到這個山谷的入口了。靈兒娘的墳前,吳俊詳細的回憶了鄭麗在臨終前和他說的每一句話。鄭媚聽完吳俊的講述后,臉上的怒容漸漸消退。用吳俊難以想象的平靜說道:“吳俊,你真幸運,能得到我三妹的垂青,周靈兒一個時辰之后就可以活動了,你們走吧。”說罷鄭媚把項鏈揣到自己懷里,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就想離開。
“大小姐。你就這樣放過我了?”吳俊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鄭媚苦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別放過你?還是你真的愿意這一輩子跟著我這個女人做打手?”吳俊無言以對,他只是好奇,為什么對自己志在必得的鄭媚看了這個竹牌兒之后就放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