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頤庭抬頭看著陳博康靜消失在林間,康靜獨特的尖叫聲也沒了,于是轉身回去寺廟里,坐在石凳上玩著手機。手機信號不佳,頤庭又圍著廟轉了一遍。又轉到大雄寶殿,在那俗家弟子的唆使下,給康靜求了支簽,上上簽,心里得意手氣比陳博好。
李頤庭閑著無聊,問那坐著看經書的老和尚道:“這和尚廟里為什么會有關羽?”
“他是佛教里的伽藍菩薩。”
“怎么當的菩薩?”
“當年關羽遇害,心懷憤恨,常常顯靈,大呼‘還我頭來!’。我佛智者大師敬仰關公為一代名將,仁義至極,因此設壇超度關公,并對關公靈位說法,關公聞法后,愿作佛弟子。智者大師覺得關公已入佛門,就把他塑在伽藍殿里。所以,關公被稱為伽藍菩薩。”
“‘還我頭來’?”
“你沒看過《三國演義》?”
“看過。知道關羽被斬首。但喊著‘還我頭來’不是他風格,聽著像鬼故事。”
“就是鬼。”
“鬼也能成菩薩成佛?”
“只要心中有佛,人人鬼鬼都是佛。”
“不知道我是不是個心中有佛的人。”
“我問你,你認為心中有佛是什么樣的?”
“有信仰?”
“你有信仰嗎?”
“相比較那些信佛教道教的,我比較信馬/克思/主義。”
“宗教才有信仰。我不知道馬克/思主義是不是宗教的,但佛不是宗教的,佛是法門,是一種教導。你剛才問我和尚廟為什么有關公,我注意到你用的是‘廟’。其實不對,廟是供奉神靈的,供奉偶像的。佛家道場不叫廟,叫寺,供奉的不是神靈,而是人,是稱為‘佛’的高人,跟廟里的玉皇大帝啊什么的是不相干的。你看古裝劇里,什么大理寺、鴻臚寺,都是政府機關。在古代,教育有兩個體系,禮部管的儒家教育和皇帝直轄的佛陀教育,并行不悖。”
“教育要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
和尚笑笑:“鄧公偉大,但貧僧自認為他在教育這方面做得不好,而教育恰恰是民/族興亡之本。”
“民/族要亡?”李頤庭懷疑眼前的是妖僧,充滿質疑。
“現在倒不會了。我看當年被挫骨揚灰的孔老夫子近些年來還是很受尊重的,儒家教育有抬頭,私塾也時髦了,學院也開到了海外,四書五經的,總比朱自清這些人的文章好。”
“佛陀教育呢?”
“沒希望了。子孫不孝,把佛陀神話了。世人認為燒兩炷香、求一支簽就能消災免禍,捐一點善款就能功德圓滿,哪有那么容易。看這寺院,新建的,多漂亮。要是佛陀真的知道,肯定會哭。該把這些錢財花在該花的地方。”
頤庭覺得自己求的簽不能白廢了,邊說:“這就是該花的地方啊,恢復道場,‘梵宇重輝’!”
“這不是該急于花的地方。寺字一土一寸,是說寸土即可為寺,現在的僧人也早沒有道濟和尚云游八方、感化眾生、四海為家的境界了,慚愧。”
“那就在寺院開壇講經。像唐僧那樣。要么像星云法師那樣上電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