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不該洞房花燭春宵一刻么?難不成是尿急了出恭來了?
“你是要上茅房?”我問道。
“我是來找笛子的。”他歪著頭笑起來。
我很少看到十七這樣的笑容,因為平時他除了真正經和假正經兩種狀態,這樣極為曖昧又羞澀的笑容真是很少見到。
“給。”我將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他。
“不是這個,我的笛子不是這個顏色的。”他撅著嘴打掉我的手,一臉鬧氣。
“這是大爺送給你的賀禮,祝你新婚快樂的。”見他醉的連北都找不著了,我便放肆的占起了口頭便宜。
“我不要,我要我那個白玉笛子,都怪那個笨蛋,把我的笛子弄丟了,那個笨蛋,笨死了。”他兩只手不停的在我面前搖晃。
“誰讓你平時總欺負她了,你那叫活該。”我把著他在面前飛舞的雙手,讓他站穩。
“欺負,我喜歡她還來不及,怎么會欺負她呢。”他將雙臂壓在我肩上,溫熱的額頭抵著我的額頭。
他瞇著雙眼,嘴角卻是在微笑,好像從未有過的滿足得到了圓滿結束。
“好喜歡那個笨蛋,那個給我過生日的笨蛋,帶我走出自卑的笨蛋,拉著我的手問我喜歡什么的笨蛋,送我小木馬,說要永遠陪著我的笨蛋。”
“你知道么,我有時候真的很想變成胤衸,在她的記憶里永遠都是那么大,不會老去,不會成婚,不會為了俗事而與最初的自己背道而馳,她會永遠記得胤衸,卻不會永遠記得我。”
“她現在有了九哥,就更不會記得我。”
明明是在微笑,可是眼角卻閃耀著淚光。
我抬手接住十七的眼淚,一滴連著一滴,晶瑩如同鉆石。
突然感覺,被這樣的十七喜歡,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沒有負擔,沒有哀怨。即便是隔江相望,也沒有遺憾。
我微笑著輕輕的環住他,將笛子放進他的懷里,緩緩的拍著他的后背:“她會記得你,就像記著胤衸一樣,不會遺忘,永遠不會。”
十七,過了今晚,我們彼此的情緒都消失吧,隱藏的見光的,通通變成流失的沙粒,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吧。
有些太親密的人,親密到你很早就參與了他的人生,親密到已經能清楚地感應到對方彼此的心事。
可是,就是這樣的親密卻始終無法心心相印。就像那種已經融入到骨血里的情感,從一開始的親密變成了相互明了的親情。
第二天一早,十七和他的媳婦就給康熙老頭和皇太后來請安了,我偷偷的觀察了一下十七福晉,長的眉清目秀,倒是和十七般配,只是眉目間的桀驁不馴看起來有些傲嬌的感覺。
“這慕雅小的時候就是美人,長大了更出落的漂亮了。”皇太后寒暄著。
在康熙老頭的身邊,我幾乎聽到皇太后夸獎媳婦時,都是這樣的套路。比如八阿哥的福晉,再比如四阿哥的福晉。
十七今天看起來似乎有些沉默,莫不是媳婦太好了,還在回味著洞房花燭呢吧?我賤賤的想到。
“胤禮今兒個看起來怎么這么憔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頭問道。
“估摸著是昨天酒喝得太多了,有些頭暈。”他摸了摸額頭說道。
“快,快坐下。”皇太后示意讓身邊的嬤嬤拿來靠椅。
“慕雅,身為人妻,要好好侍奉丈夫才是,胤禮不舒服,你應當吩咐些醒酒湯才好。”太后慈藹的教導。
十七福晉虛心接受教誨。
我恍然大悟,原來封建社會的婆媳關系才是八點黃金檔的最好收視。尤其是封建婆婆遇到了現代兒媳,那將是苦情虐緣第三者的情感大戲。
近些日子,康熙老頭的臉色總是不太好,有時候還愛亂發脾氣,我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么。在康熙身邊的人,除了我每天吊兒郎當的,幾乎全是兢兢業業的,生怕這個時候觸怒了老頭,連命都沒有了。我是不是也該表現的怯懦一些呢?
可是,我怯懦了下來,卻被老頭精明的眼神識破了,并惹得他哈哈大笑。不過,老頭倒是笑了很讓我欣慰。
后來,聽梁九功說,老頭是因為“太子,黨會飲”的事情才生氣的,一聽到這個敏感詞匯,我就馬上聯想到了太子那張猥瑣的臉來。你就好好折騰,等把自己的地位都折騰沒了,我看你還拿什么會飲。
天氣越來越暖和,于是,絳雪軒的清理工作我便再次勝任了。老頭每隔四五天便會去那里走走,有時候,會呆在母親的畫前,一站就是一兩個時辰,他小心翼翼的觸摸著畫,就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觸碰著戀人的臉頰。
我從沒見過老頭這么深情的眼神,對他的妃子,他從來都沒展露出這樣的眼神。何以見得帝王之愛涼薄。
海棠花開的特別茂盛的時候,康熙突然又決定要帶著他的大小兒子去秋狝木蘭。說實在的就是,就是咱們一起抄家伙殺生去。
我實在不太習慣這個鍛煉身體的方式,雖說提高了自身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卻建立在其他物種的痛苦之上,著實覺得殘忍了些。唯一讓我覺得興奮的是九妹這次也要隨行,想著那一身瀟灑的戎裝模樣,我就開始沒有下限的意淫著。
這次的木蘭圍行,我倒是學乖了,以免再次發生類似上次的事情,我是寸步不離康熙老頭和梁九功。幸虧上次是得一條小蛇所救,要是再遇到,估計就不會那么幸運了。
因為不會騎馬,我只能捧著老頭的箭筒跟在老頭的馬后面跑。我實在是很佩服以往那些抱著箭筒跟在后面的小太監,看著跑的挺輕松的,可是一實行到自己身上就全是扯淡。
好不容易老頭停下了馬,正四處尋探著哪有動物可以射殺,我便像垮了一樣的趴在樹邊上喘著粗氣。
“你這個樣子倒是很像四哥家的大黒。”十三阿哥騎著馬從我身邊優哉游哉的顛了過去。
“大???黒???是誰?”我感覺心臟是要從胸口里跳出來一般。
“四哥家的狼狗,喜歡欺軟怕硬,一般被那些體型比它大的狼狗打敗就是你現在這副模樣。”十三笑了笑,轉過身又跟在了老頭的身后。
你才是狼狗,你全家都是狼狗。這話心里想想便算了,要是說出來老頭鐵定會將我送上西天見如來的。
看著老頭和十三遠去的身影,我再次提起力氣,跟了上去。
當我歇一口氣準備再次跟上的時候,竟然連個人都沒了蹤影,馬踏聲也沒了。這下可好了,這么大的林子,讓我上哪找去?沮喪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地上的馬蹄印,便興高采烈的跟著馬蹄印向前找去。
走著走著,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不知何時,森林的痕跡已經完全退去,眼前出現了一處斷崖,更讓我歡喜的是,九妹正英姿颯爽的坐在馬上,看著斷崖那一邊的風景如畫。
我抱著箭筒,不禁幻想,要是這個時候,九妹回頭的話,那將是一副多么美麗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