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班的班主任是教物理的老師，不茍言笑，表情嚴肅，舒緩緩暗地里給他取個外號叫“古董”，覺得這個老師挺差勁。也許這種表情與生俱來，但不適合當老師，有多少學生會誤解于這種毫無感情的表情而感覺不受鼓舞的？舒緩緩覺得，如果一個好學生受到別人的鼓勵，那簡直是錦上添花。可是，現在太多教師相信“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了，他們相信甜言蜜語的贊美無異于一劑毒藥。所以現在的老師大都吝于溢美之辭，代之以凌厲的眼神，挑剔的口吻。出發點是好的，成效微弱甚至背道而馳。學生在種種“棍棒式”的教育下戰戰兢兢，毫無學習樂趣可言，努力完成各項功課，還招致一番“逆耳忠言”，有的學生干脆破罐子破摔，沉淪到底。老師的教育就有如火上澆油了。舒緩緩對這種教育嗤之以鼻，但她本身就很受影響，她是那種受鼓勵型的，一旦受鼓勵，就能把能力發揮到極致；不受鼓勵也沒有責備，那她就要成為平庸之輩；如果努力去做了，反而招致“逆耳忠言”，舒緩緩該為鼠輩了。舒緩緩感慨生不逢班吶！

但是數學老師是一個很善于鼓勵同學的老師，舒緩緩數學本來馬馬虎虎，后來有一次老師布置了一道數學題，讓大家用自己的方法解算出來，交上去后老師批改，當場就表揚舒緩緩：“舒緩緩同學的解題思路很新穎，從其他角度切入，連老師都沒有想到過，真是解得很妙！”舒緩緩先是愕然，后是飄飄然，再是奮奮然下了一個決定，要把數學學好。舒緩緩由此踏上了數學的自學之路。期中考還未來臨，本高一的數學課程都被學完了，練習冊上的每一道題都認識舒緩緩了。其瘋狂之程度，舒緩緩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瘋狂的代價是慘痛的。腦袋里關于語文、物理、化學、地理、歷史、政治，一片混亂。老師們無趣的講課，枯燥的語言，抓不住的重點，從未迸發出舒緩緩聽課的激情。舒緩緩強打精神，總抵制不住瞌睡的誘惑，季風用筆捅她后背部、用腳狠踢她的椅腳也無濟于事。

終于有一天，惹來了古董忍無可忍的談話。

當然，舒緩緩是教育體制下的乖乖女，是不會用嘴巴出賣自己的思想的。因為她懂得自己的份量，說出大逆不道有損師尊的言論是會被當成出頭鳥被一槍打死。當古董依舊面無表情地在一次自習課上假裝路過舒緩緩的課桌旁時丟下一句話：“出來一下！”她知道，來者不善。這次的談話，她只得協調自己的發音器官，不讓它們在忍不住的時候發出不和諧的音符對抗古董。她無奈地回頭朝季風聳了聳肩，季風朝她眨了眨眼表示同情，看著她低頭跟著走出去了。

“舒緩緩，最近上課為什么老是打瞌睡？很多老師都向我反映了這個問題，你替自己解釋解釋。”

“老師，也許是我的學習方法不對，每天晚上看書看到一點才去睡覺，因為我覺得別人在讀書我在讀書，別人在睡覺我還在讀書，花在學習上的時間比別人多，心里就有把握了。”舒緩緩大言不慚，說謊不打草稿。

“聽課效率最重要，你上了這么多年的學難道還不沒有自己的學習方法嗎？現在還不是熬夜的時候，是打基礎的時候，基礎打不牢，你攀一步都搖搖欲墜，談何高峰……”古董鐵著臉喋喋不休地說著，言語流利，他從教十余年，大概舒緩緩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聽這番訓話的人吧。

舒緩緩表現得唯唯諾諾，一副心服口服的樣子，其實那些話經過耳朵到達大腦里已是各種外星文。最后，古董大發慈悲，給舒緩緩好幾條建議，都是“你應該……你應該……你應該……”的排比句。舒緩緩挺郁悶：不全是我的錯啊，為什么不從你們老師身上找找原因呢，你們才應該“應該……應該……應該……”呢。

終究是解脫了。

回到座位上，季風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慰問。

舒緩緩心情低落，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季風看懂了，就知趣地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