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擁有手機很新奇,盡管它唯一的功能就是打電話,但是舒緩緩還是愿意帶著它,把它放在旁邊,并時不時地拿起來看看時間,心里有個聲音:誰快點打個電話給我試試。整一個鄉巴佬,沒見過沒用過手機似的。
某天晚上,舒緩緩自習完之后回宿舍,正和一道數學題玩捉迷藏呢,旁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接著是正版小靈通手機鈴聲響起來,舒緩緩被打斷了思路,很生氣地一把抓起手機一看,竟然還是未知號碼,便粗魯地問:“誰呀?”
電話那頭的人卻是一愣,就大笑起來:“哈哈,舒緩緩,被我抓到把柄了吧,跟在教室里坐我后面的淑女舒緩緩簡直是天差地別啊!”
舒緩緩這下認出這個不知好歹打斷她思路的騷擾者了,不過為了早點掛電話繼續連接上她剛剛的思路,她忍住不和他吵架,好脾氣地問:“這么晚,啥事?”
楊林很欠扁又很認真地說道:“沒事,就想知道你睡覺了沒有,現在都十一點半了,還不睡?”
舒緩緩再忍:“快了快了,還有一道題目解出來就去睡覺了。”
楊林半開玩笑半嚴肅地說:“女孩子要早點睡覺啊,不然老很快的。”
舒緩緩一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可是沒閑著,不停地在稿紙上飛快地演算著,忽然靈光一閃,急急地說了一句:“知道了,再見!”匆匆地掛了電話,奮筆疾書,終于搞定了那道數學題。
奇怪得很,楊林連續一個星期在睡覺之前給舒緩緩打電話,無非是道聲晚安,最經常的開場白便是“在哪呢?在干什么呢?什么時候去睡覺?”之類莫名其妙的問候語。偶爾也會談起無關學習的話題,楊林似乎還有意無意地扯到他家里的情況,舒緩緩不太感興趣,又不好不接電話,畢竟是同學,平時只談論學習問題,很少開玩笑,經常沒話找話搭,或者一個勁地“嗯”,眼睛卻是緊盯著桌面上攤開的書本。
楊林堅持不懈地每天晚上一個電話,像定時炸彈,必在十一點半準確無誤地在舒緩緩伸手可及的地方炸開。礙于同學面子,加上舒緩緩在情感方面比較懦弱,也就接電話了,胡亂應付幾句也就掛掉了。
久而久之,遲鈍的神經似乎有所覺悟,但又恐怕自己多心,誤傷了好人從而毀掉了一個男生對自己純潔的友誼,何況楊林說話很注意分寸,從未表示過任何不妥的內容,拒絕接他的電話仿佛又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某天晚上,又是十一點半,舒緩緩在洗澡,手機響了,莊語接了電話,還是楊林。沐浴歸來的舒緩緩忍不住向莊語抱怨。
“什么!他已經連續這么打電話快一個月了!事情不簡單吶!舒緩緩你個紅顏禍水啊!”莊語對著舒緩緩壞笑,接著問:“為什么不直接叫他別打了,有話白天說嘛。”
“試過了,沒有用。我也不懂該怎么辦。”舒緩緩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你啊,在這種方面就是太優柔寡斷了,以后會吃大虧的。對他仁慈,其實是最大的殘忍。要不在十一點半的時候把手機關機了,就說沒電了或者說睡覺了。”
“對哦!”舒緩緩拍了拍腦袋瓜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怎么之前就沒想到呢。”
第二天晚上,舒緩緩就掐準了時間把手機關了。
次日下課,舒緩緩正被一道物理難題纏身苦思冥想時,楊林回過頭來:“舒緩緩!”
舒緩緩頭都沒抬就應了一聲。
“昨晚怎么手機關機了呢?”儼然男朋友質問女朋友的語氣。
舒緩緩抬起頭,看到他一瞬間的怔忪。
“我的手機又不是客服電話,沒有24小時開機的。”舒緩緩說完就沒理他了,透著不耐煩。
那邊也沉默了。
舒緩緩松了一口氣,在我這里碰了釘子,以后應該不會再有電話了吧。
此后,兩個人的關系變得十分尷尬。一起討論學習上的問題,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碰面時舒緩緩對他打聲招呼也就過去了,他似乎欲言又止,最后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身邊溜走,像一條怎么抓都抓不住的泥鰍。
可晚上電話還是照響不誤,只是變更了時間打。還是那個號碼,卻在舒緩緩要恩掉之前自己掛掉了。每天晚上響一次。舒緩緩只恨手機太低能,沒有限制來電號碼的功能。后來舒緩緩也不理睬,任它響起之后又掛斷,權當它是定時鬧鐘吧。
兩人莫名其妙地打起冷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