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舒媽問她：“剛剛有個收廢紙的人來過，你不在，我沒敢自作主張賣掉你的那些書，你自己看著辦吧。”

舒緩緩“啊”的一聲，奔到自己的房間里，見那些堆積如山的書還在，不禁吁了口氣。那可是自己從小學一年級到現在所有的教科書，要都賣了那可要破壞自己的大計了。

事不宜遲。她馬上挨個兒給同學打電話。

“喂，歐陽郡，你的那些教材還在嗎？”

“經你這么一提醒，想起來了，還在那呢，明天賣掉算了。”

“你敢！”舒緩緩一急，像要跟歐陽郡拼了老命一般。

“堆在家里累贅得很，不賣掉難道還用它折紙飛機啊！”

“馬上無償捐贈給我，你這妮子，浪費死了。”

“您都這么下達命令了，我能說個‘不’字么？可是我家都搬到武市了耶，明天一起打包托運過去給你吧，記得等我電話。真是的，別人賣書鈔票數得唾沫橫飛，而我呢，還倒貼托運費，什么天理嘛。”歐陽郡有個特點，就是舒緩緩讓她幫忙的事，她百分百的信任舒緩緩有自己的理由，不必多問。所以舒緩緩讓她幫忙時，不用費勁唇舌地解釋，不過歐陽郡的廢話卻是一套一套的。

放下電話，舒緩緩想了想，歐陽郡是自己的好朋友所以才那么爽快，其他人就未必了。她真后悔以前舒緣賣書的時候自己沒有及時阻止，看來最好找在自己本縣城的同學了。

舒緩緩找到高中的通訊錄，查到年級中本縣城的同學，認識和不認識的，竟也有十幾個。

她是個死心眼，每一個電話都毫不遺漏地打過去，只有幾個同學的書還沒賣。舒緩緩趕緊預定下來，并約好過幾天去搬。當然她也解釋了好幾遍她要那些教材的用意。年級的人都認識舒緩緩，一聽這還是件好事，書還沒賣掉的同學很樂意地答應了。

舒緩緩把這主意也告訴了舒緣和舒暢。他們表示很贊同。已高出她一個頭的舒暢拍拍胸脯說：“舒緩緩，我人高馬大的，有力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搬。”

“搬回來后放哪兒呢？”舒緣問道。

“就放咱家那間雜物間嘛。里面都是空的，放著也是浪費。”舒暢提議道。

這一搬，就是好幾天。舒媽見舒緩緩非但不賣掉書，還源源不斷地往家里運書，自己的三個孩子像螞蟻一樣忙碌，在貯藏冬天的食物似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好在有個十幾平方米的雜物間，閑置著也沒用，他們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好了。要是都搬到家里來，那她可不會袖手旁觀了。

他們把雜物間打掃干凈，用箱子把書裝好，疊起來，竟也將雜物間裝滿了。難怪要說“十年寒窗苦讀”了，這么多書，要記要背，不苦才怪。

接下來卻愁壞了他們。怎么把它們捐給山區的孩子們呢？難不成叫那些紅十字會的人自己來搬？或者也托運過去？愿望總是很美好的，現實卻就是現實。

舒緩緩皺了一下眉頭，說：“要不我們先放著，有什么好的機會大家互相通知一下。”

舒緣和舒暢也沒有想到更好的法子，只得同意了。

事情總算告了一個段落。

舒緩緩也跟陳諾談起這件事情。

陳諾輕描淡寫道：“我早就把書賣掉了。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沒有老師教，那些孩子能主動去學？”

舒緩緩才被現實問題打擊過，在陳諾這里又被潑了一瓢冷水，她心知肚明：有老師好過有課本。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打出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去貧困山區當老師了，你會陪我一起去嗎？”

陳諾避而不答：“你現在天真得很，不懂得世界的殘酷。等你上完四年大學，你就再也不會有這種想法了。到時候你恨不得找一份工資高又輕松的職業謀生，哪里還會想得到要去那個地方受罪。”

舒緩緩心生悲哀。自打在她看過夏常威的那一組照片之后，上網時就會有意無意地關注貧困山區的教育情況，每一組照片都能撼動她的心靈，漸漸地便萌生了那種支教的想法。她原以為陳諾會支持她的想法，可是……罷了罷了，也許他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她沒再搭話。

或許他是對的，但只要自己還有這個愿望在，她一定會去實踐。不是有很多大學生寒暑假去支教嗎？她也可以。

陳諾發過來一句話：“你生氣了？可能我的話很不中聽，卻是真的。你對這個世界，什么都不懂。”

舒緩緩默默地下線了，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就當我很幼稚好了。

兩人又進入了冷戰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