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條溪，舉目望去，滿眼荒涼，雜草叢生，亂石成堆，遠遠地可以望見一簇房屋，顏色陳舊，好像六七十年代的黑白電影。除此之外，四面環山，再無他物。

村長在村口等著他們，古銅色的臉上閃爍著期盼已久的光芒。他們一行人走進于村時，到處可見殘檐破瓦，房子由石頭砌成，全是矮平房。往屋里望去，屋里竟黑漆漆的。原來，沒有窗戶。路狹小得十個人不得不分成四行走，若在大城市，連車都經過不得。既不是柏油路，也不是水泥路，一路上，隨著他們的腳步，塵土飛揚，粘上他們裸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膚，還沒走完村子，都成泥人了。

奇怪的是，整個村子里似乎只有老人和婦女，沒見到男人和孩子。看著他們詢問的眼神，村長料到了他們的疑問，解釋道：“男人一般都帶著孩子在村后面的田地上干活，到下午三點，就去讀書?！?/p>

柳言問道：“這兒沒有暑假嗎？”

村長苦笑道：“哪能啊，要是有暑假，孩子們就得天天在田地里干活了，豈不是耽誤了他們的學習。我自己只有初中畢業，但明白得很，對這些孩子來說，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否則就得子承父業，繼續像祖父輩們一樣在這種菜賣菜了。”

舒緩緩心里對這個村長肅然起敬，問道：“老師呢？”

村長指了指自己：“就是我，只因我是這里學歷最高識字最多的，他們就選我做了村長，我也挑起了教學的重擔?！?/p>

夏常威問道：“那教材呢？”

“教材都是根據我自己對課本的印象編的，有時候也會去鎮上借來參考，那兒的書太貴，買不起?！?/p>

另一個男生好奇道：“那沒有筆和作業本嗎？”

“那倒有，不過除非必要，否則一般在外面的沙子上拿起樹枝叫他們寫寫劃劃。教室里刷了一面白墻，可以用紅色粉筆寫，但用的時候也不多?！闭f罷隨手撿起地上的樹枝，在沙土上寫了幾個字，不漂亮卻很端正。

他們被安排在三個村民家，三個女生同住一間。

屋頂壓得很低，給人以一種壓抑沉悶的難受，還散發著一股霉味，但這已是小美清家最好的一個房間了。這里的村民都敬畏知識，所以一聽有大學生要來支教一個月，樂不可支，經濟相對好點的人家就特地騰出最大的那個房間，打掃得干干凈凈。外面天氣熱得很，可里面卻無比陰涼，主要還是沒有窗戶可以讓外頭的熱浪涌進來。

舒緩緩勉強借著房間門口的光線，見房間大約十來平方米，只放置著一張夠兩個人睡的未上漆的木床，盡管主人已經打掃過了，脫落的木屑又掉了一地，床上鋪著草席，整齊地放著一件折好的薄薄的被單。除此之外空無一物，連張桌子也沒有。墻壁上與屋外并無二致，也是由凹凸不平的石頭砌成，更像一個山洞。房間頂上縱橫交錯疊著層層的瓦片，真的可以稱得上家徒四壁了。

柳言掩著鼻子皺眉道：“這能住人嗎？”

舒緩緩坐到床上去，說道：“有床已經很不錯了，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長途跋涉地，很累。早點休息，明天就有精力開工啦！”

她的衣服早就被太陽烘干了，換都不用換。

馬如燕說道：“我倒是想好好洗個澡。”然后走出房間外，問小美清的媽媽：“大姐，請問這里衛生間在哪？”

還好王媽媽懂一點普通話，可是她對“衛生間”這個城市化的名詞有些陌生，但還是連猜半推地知道是解手的地方。她熱情地答道：“家里沒有廁所，只有村口那邊一個公共廁所，我帶你去吧?！?/p>

馬如燕聽得傻了眼，又問道：“那洗澡的地方呢？”

王媽媽指著家里的一處角落，角落中還有個出水口，朝著屋子后邊說道：“在那邊，布拉上就是了?！?/p>

原來角落上頭還有一圈鐵絲，縫著一塊布，像窗簾一般可以隨意拉動，一拉上，就成了一小塊密閉的角落。

柳言頹然道：“還有比這里更糟糕的地方嗎？”

村長照顧三個女生，把她們安排在王美清家，是因為美清爸爸早逝，現在家里就只有小美清和王媽媽，孤兒寡母，都是女性，她們在生活上也就比較方便，不用顧忌有男人。

王媽媽對著正在爐子上做飯的小美清喊：“清清，去溪邊給姐姐提水，讓姐姐洗個澡。”

馬如燕一聽，要讓一個8歲多的小女孩提水讓自己洗澡，這怎么行，自己不是虐待童工嗎，她趕緊對王媽媽說：“大姐，不用了。我自己去提就是了?！?/p>

王媽媽擺擺手：“沒關系，她經常幫我去提水的。你們就坐著好了。”

馬如燕只好說道：“那我和她一起去提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