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左顧右盼，求神拜佛之后，看見喬野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客廳里的時候，我們懸著的一顆心終于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晚上，我們幾個圍在客廳里為潘潔點蠟燭唱歌的時候，何家皓沒皮沒臉的說：“潘潔，這蠟燭一吹，你就、、、、、”他還沒說完就被潘潔伸手制止了。

“我知道我二十三歲了，你不用提醒我，你也別想著法破壞我的好心情。”潘潔瞇著眼笑笑，平靜的說。

他們幾個之后又說了什么，我都聽不進去，羅琛和喬野不約而同的給我們講笑話，又故意挑起各種話題。看著他們包括潘潔一陣一陣笑的前仰后合，我、韓香、還有尹小歐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羅琛在桌子下面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溫暖的，干燥的掌心給我一種安心的力量。

但飯桌上，除了潘潔以外，我們三個女孩子的眼神就像寒暖氣流一樣在空氣里碰撞著。

“千萬要挺住！”我用眼神告訴韓香。

“嗯，必須的。”韓香眨著眼睛回應我。

“我也知道了，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尹小歐向我傳遞過來一個憤怒的眼神。

“你說的？”我又把憤怒傳遞給韓香。

“是她逼我的。”韓香一臉無奈的看看尹小歐，又用一種無辜的眼神看向我。

“你等著。”我的眼神在告訴韓香我要挑斷她的手筋腳筋。

、、、、、、

我們三個就像神經病一樣來來回回的，用眼神傳遞著各種信息。

門鈴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韓香急忙跑去開門，進來的時候，她滿臉都寫滿了驚悚。

我們看見她后面站著顧濤。

“挺熱鬧啊？”顧濤得意的笑著說。

何家皓剛想起身，被尹小歐攔住了。

“你來干嘛？”是潘潔沒有溫度的聲音。

“我來找小歐，順便看看你在你各位好朋友面前是怎么裝英雄圣女的。”顧濤挑了挑眉，一針見血的戳中了潘潔的心窩子。

他的話很顯然惹怒了我們在座的各位，喬野第一個沖過去朝著他的臉揮了一拳，然后罵了一句：“說什么呢你？你他媽的混蛋。”顧濤被打的一個踉蹌，跌在地上。緊接著，我們幾個就齊刷刷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天真的以為顧濤這是來送死的。

顧濤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沒有還手，卻看向尹小歐，眼里盛滿了深情，就像一汪水，那種眼神是跟羅琛看我，喬野看潘潔，何家皓看尹小歐的眼神是一樣的，不過，此時此刻，這種眼神讓我覺得惡心。

“尹小歐，你答應過的，你必須履行你的承諾。”顧濤小心的摩挲著被喬野打過的左臉。

何家皓憤怒的走向他，沖他爆了句粗口：“你放屁。”當何家皓的拳頭即將落在顧濤臉上的時候，尹小歐沖過來擋在顧濤前面，握著何家皓的手哭著說：“家皓，別打！別打！我求你了。”然后，她又轉過頭憤怒的看著顧濤說：“你再說下去，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此終止。”白色的燈光下，尹小歐的臉有一種近乎完美的美，這種美會很容易讓人想到一個詞，那就是紅顏禍水。

我們的心和何家皓一樣在聽到尹小歐的話后，跌入一個寒冷黑暗的深淵沼澤。

“小歐，你到底答應他什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何家皓的嘴角因為心痛而顫抖著。

我走過去拉開何家皓，滿臉眼淚的指著何家皓跟尹小歐說：“尹小歐，這才是我哥，你身后站著的那個男人是那個混蛋。”

“對不起，對不起。”尹小歐低下頭，小聲的說，小到只有站在她面前的我才勉強聽得見。

我想用力的甩她一個耳光，但手舉到半空，我頹然的放了下來。你看，這就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羅琛走過來，把我拖出了公寓，他緊緊地把我抱在懷里，任我在他懷里嚎啕大哭。

“尹小歐，我不需要你為我這么犧牲，我不需要你在這當好人。他要干什么你就讓他去干，我不怕。”潘潔紅著眼，把整張臉都埋在掌心里，聲音哽咽的說。

她的話像水銀一樣直接灌進尹小歐的心臟，一點一點的讓她窒息。她拼命的搖頭，哭的說不出話。

何家皓扶著桌子走到沙發旁拿起外套穿了起來，他滿布血絲的眼和心痛的神情，讓人心疼的無以復加。他突然干笑了兩聲，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對尹小歐說：“我終究還是保護不了你。”說完，他打開門走了，眼淚從眼里滾出來，大顆大顆的在風里蒸發掉。

走到外面，我叫住他：“哥哥。”

“嘉嘉，我沒事，回去休息一下，你不用擔心。”何家皓看著我，俊美的臉上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說實話何家皓笑的太難看了，我一直認為何家皓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但現在他就像一個失去心愛糖果的孩子。我沒有留他，因為我怕他心里的傷口會在聞到留有尹小歐味道的空間里，疼死過去。

顧濤拽著尹小歐邊往外走邊說：“小歐，你看到了？著就是你想要保護的？”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沒有說任何話，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雖然已是三月，但外面的空氣依然帶著清冷，冷風把每個人的心都灌得滿滿的。昏黃的路燈燈光將我們此時的悲傷和難過無限放大，大到我們都沒有力氣去承受了。

難道我們的生活非得這么壯懷激烈，血肉橫飛嗎？

韓香拉著潘潔，從屋里追出來，和喬跟在后面看著潘潔，心被什么堵住了。

尹小歐一直到被顧濤塞進車里，她都沒有回頭，因為她所有的勇氣都在剛才消失殆盡了。

顧濤的車子啟動的時候，潘潔像瘋了一樣追了上去，她的所有理智和從容都被寒冷侵蝕了。這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被悲傷充斥了。

潘潔追著顧濤的車子跑出去后，我掙脫了羅琛和喬野一起追了上去，羅琛也在我后面跟了過來。

韓香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嚶嚶的不停地哭，哭的心都碎了，她想，她回來的短短幾個月里，發生了那么多事，快樂的，悲傷的。像在心臟里撒下了一把石子，咯出一個個深深淺淺的印記，這些印記，就在這個時候全部疼進她的心里。

何家皓開著車在半路停了下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心像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大塊，傷口還在汩汩的往外流血。

顧濤的車消失在一片黑暗里不見蹤影，潘潔卻還是用盡力氣奔跑著，她越跑越慢，越跑越慢。跑到十字路口的中間，她忽然不知道要追向哪個方向，她迷茫的站在那兒大聲的叫尹小歐的名字，大聲的罵她，每一句都像一把錘子，重重的砸在她心里，也砸在我心里。

喬野在后面緊緊地跟著她，羅琛攙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跟在喬野后面，當我們發現潘潔身后的兩束車燈迅速亮過來的時候，喬野以一種近乎神跡的力量朝著潘潔奔過去，抱住她一個轉身，兩個人在車子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翻滾到路邊。

開車的人在不遠處把車剎住停下來，把頭伸出窗外指著路邊的潘潔和喬野罵道：“他媽的瘋子啊？想死也別找上我啊。倒霉！”罵完后，車子又迅速地消失了。

看到這一切，我嚇得兩腿發軟，癱坐在地上大聲的喘著粗氣，羅琛心疼的把我扶到馬路對面的潘潔身邊，我對著潘潔的臉又準又狠的甩過去一個耳光，我像個瘋子一樣搖著她的肩膀：“你這個瘋子，你嚇死我了你，你嚇死我啦！”沖她叫囂完，我蹲下來抱住她哭的像兩個壞掉的水龍頭，我感覺到趴在我肩上的潘潔的全身都在發抖。

喬野和羅琛無奈的，心疼的看著我們，沒有說話，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我們鬧的頭破血流，分崩離析，到最后我們還是會親密無間的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分享彼此的生活。更何況這只是我們幾個女孩子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們沒辦法沒辦法控制，所以他們干脆不參與、、、、、、

我們是怎么回到公寓的，我已經忘記了。潘潔失魂落魄的倒在沙發里，頭發凌亂，衣服上還留著剛才我和她一起哭的時候，擦上去的眼淚和鼻涕，要是在平時，潘潔肯定會把衣服脫下來塞進我的被窩或內衣里。

羅琛和喬野兩個大男人在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滿桌狼藉。

我和韓香把潘潔拖到浴室，放了水，讓她坐進浴缸里。我們蹲在她身邊，看著她滿臉淚痕，我說“潘潔，你別嚇我們，好不好？”我握著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潘潔沒有說話，她把頭一猛子扎進浴缸里，嚇得韓香哭的泣不成聲，一個勁的喊：“潘潔，潘潔，嗚嗚、、、、、”

“我沒事，你們去外面等我吧。”潘潔的頭浮上來，頭發濕嗒嗒的黏在臉上，活像一個找不到替身的女水鬼。

韓香和潘潔蜷縮著坐在床上小聲的啜泣著，我跪在后面給潘潔吹著頭發。

當我累的閉著眼睛靠在潘潔肩上的時候，我覺得就在今天晚上，我們幾個把我們一生的眼淚都流光了。現在坐在我身邊的已經遍體鱗傷的潘潔讓我們光是看著就會讓我心如刀割了，看著她疲憊的神情，面色蒼白的讓人害怕，我承認，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失控，這么狼狽，這么難堪脆弱的潘潔，她在我的生活里永遠都扮演著一個從容、理智，“惡毒”的女英雄，總能在關鍵時刻拯救我們于水火，即使我清楚地知道潘潔內心也是極度柔軟，敏感和脆弱的，但她還是能在各種條件下為自己套上一件厚厚的偽裝，她以為把逞強當做堅強就真的是一種勇敢了。

我們并沒有繼續追究那些關于照片還有尹小歐和顧濤的所有疑惑，我們心有靈犀的想，不管是我們其中的誰，在這種雞飛狗跳的鬧劇中，都沒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去知道和承受事情的真相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我和韓香勸她好好睡覺，替她蓋好被子的時候，喬野就進來了，我覺得喬野滿心的愛應該足夠溫暖她了。

我們關上門出去，喬野掀開被子在潘潔背后側躺下來，然后伸出手，把潘潔摟在溫暖的懷抱里。

“潘潔，不管怎么樣，我都相信你。”喬野溫柔的聲音像一股電流，擊穿潘潔的心臟，她辛苦偽裝的最后一道防線被喬野輕而易舉的攻破了。

潘潔沒有說話，眼淚無聲無息的落到自己的枕頭上。喬野把頭埋進潘潔垂在下面的頭發里，呢喃了一句：“我愛你。”

回到客廳，我對羅琛說：“你回去吧。”

“讓我在這守著你吧，回去了我更不放心。”羅琛心疼的看著我。為我擦掉眼角的淚水。

我點點頭，我想如果可以，我會毫不吝嗇的把我的幸福分給他們任何一個人。但我偏偏在這所有的事情里無能為力，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