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老爸老媽的突然造訪,姜云生叫苦不迭,兩個老人家一直希望他早點結婚生個孩子來讓他們享受天倫之樂,但他偏偏不愛與女生交往,連女朋友都沒有,剛開始對于家里刻意安排的相親他還會敷衍一下,到后來一聽到相親他直接就把電話掛了,死活不肯見面,如今婚姻遲遲不見動靜,外界傳言他是同性戀,老人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多次打電話催他回家聚聚,但他每次都說沒空,每次都以失約收場。現在老爸老媽已經化被動為主動了,直接跑到他的辦公室來圍追堵截,要他好歹拿出個態度來。
實在是沒有辦法,他只好叫秘書先安頓兩位老人。他待會兒還有一個重要的項目要簽約。本來已經在酒店預定了宴席的,但是他們不去酒店就餐,極力要求就在公司的食堂解決,真是莫名其妙的很。
冷蕓雪在知道姜云生的老爸老媽要來食堂吃飯的時候,有那么一秒鐘她懷疑是姜云生故意要找碴想把她趕走。因為這兩天食堂正在她的指揮之下進行大整頓,幾乎不能投入使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當領導真好,想整誰就整誰,還可以變著千奇百怪的花樣整。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發牢騷和思考,她立刻安排正在忙碌的員工停下手中的活打掃衛生,清潔餐具,指導廚師和服務人員就位恭候總裁的父母駕到。離姜云生的父母進入餐廳的時間還有兩分鐘,冷蕓雪一邊朝鏡子里打量自己的制服是否有褶皺的地方,一邊在心里想象著姜云生的父母那種滿是挑剔的嘴臉和尖酸刻薄的語氣,凌冽嚴峻的眼神,想著想著心里不由得打了個冷噤。
“來了。”肖秘書的一句提醒喚回了冷蕓雪的神游。冷蕓雪馬上帶頭鼓掌,并走上前去:“歡迎姜老總光臨。”食堂的員工排成兩排,在冷蕓雪的帶動下微笑著鼓掌。姜爸爸自從退休后就很少參加聚會了,今天見到這樣的場面,他很開心地對老伴說:“來食堂多好,去酒店還不是我們兩冷冷清清地吃飯。”姜媽媽點頭附和慈祥地朝著大家微笑。冷蕓雪看到他們笑了,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姜老總,姜太太,請跟我這邊來。”冷蕓雪很有禮貌地走在前面帶路,將姜爸爸和姜媽媽領至預先布置好的一間雅廳。
如果不是老爸老媽突然造訪并且要在食堂就餐,姜云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食堂的,食堂已經被市場營銷部列入這個月就要關閉的三個部門之一,他不必分心去管理。在他推開他老爸老媽就餐的房間門時看到的是冷蕓雪和他們坐在一起,正在為他們夾菜,老爸老媽笑得很開心,心臟的某個部位輕輕地動了一下。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其實有時候也會很想見見老爸老媽,但是每次一回家,他們就會開始碎碎念,直到念得他不得不避而不見為止,在很想他們的時候他就只有通過打電話聽聽他們的聲音。因為家里面只有他一個人,老爸老媽年紀大了,退休后的生活更加孤獨,無聊。他不在的時候,他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每天面對寬大空曠的房子和豪華冰冷家具,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空巢老人,也許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開懷一笑了。思及此,他心里涌起一絲內疚。冷蕓雪作好了接受一場暴風雨來臨的準備,之前沒有接到任何通知,一切都顯得太倉促了,從開始到現在她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一直站在旁邊為姜爸爸姜媽媽服務。“姜總。”她恭敬地和姜云生打招呼起來,心里忐忑不安。姜云生看著冷蕓雪不知所措的樣子,輕輕地笑了一下。
笑?冷蕓雪懷疑自己最近熬夜太多的眼睛出了問題,不然她怎么會看見姜云生笑了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姜云生的肌肉系統失控,做出了笑這個表情。姜云生走到冷蕓雪身邊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待送走姜云生的父母時,冷蕓雪已經累得不行了。姜云生環視食堂一周:“這就是你所謂的整改措施落實的結果?”冷蕓雪心里很不滿意:“我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工作,能做到這一步我已經很努力了。”姜云生輕笑了一下:“人事科還真是了解你,知道你能力有限,所以把你安排到這個馬上就要關閉的部門。”“馬上就要關閉?”冷蕓雪不確定地問:“你是說食堂馬上就要關閉了?”姜云生懶得和這個啰嗦的女人浪費時間,一言不發走出食堂。冷蕓雪一下子被激怒了,沖上前去擋住了姜云生的去路,用連自己都不習慣的音調對姜云生大吼:“你別走,你給我說清楚,食堂馬上就要關閉了,你為什么還要讓我這么辛苦地整改它?”姜云生不咸不淡地:“我關閉哪里還要事先向你請示?”冷蕓雪被他的話噎住了,連發火的力氣都沒有了,呆呆地站著。姜云生徑自走開。
冷蕓雪的心里似乎有一塊很大的石頭,壓得她的心沉甸甸的,又無法推開,是啊。他姜云生是總裁,這里是他的地盤,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難道還要事先取得她的同意?她算得上什么?對于萊斯特斯來說,她只是路人甲。在姜云生的眼里,她就是一個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必須開始表演的小丑。這兩個星期以來,她一直加班加點,查找資料,設計方案,就是想把食堂做好。雖然整改的效果不是很好,但她真的用心去做了,他的一句關閉,就讓她的所有付出付諸東流。她好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讓所有不快樂的情緒都隨著眼淚流走,但現在她卻一滴眼淚也沒有,只能任自己沉浸在無邊無際的愁緒里無法自拔。
姜云生心情沉重地走在走廊上,他感到自己的情緒似乎有點點失控了,冷蕓雪總是很輕易地影響他的心情,這是前所未有的,讓他很抓狂。他每次見到冷蕓雪都情不自禁要狠狠地傷害她,覺得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找到一絲絲安慰。
“嘭”“嘭”“嘭”接連三聲巨響讓姜云生停住了前行的腳步,第六感告訴他,這聲音來自離他不遠的食堂。幾乎是第一反應,姜云生回身沖向了食堂。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很多,沒由來的害怕攫住了他的心臟。“冷蕓雪,冷蕓雪。”他在食堂里他們剛剛站過的地方大聲呼喊。原來是食堂的水箱爆炸了,到處都是冒著熱氣的開水,濕漉漉的一片,空無一人。
姜云生把聲音提高了很多:“冷蕓雪,你在哪里?你死了嗎?”回答他的是水不斷滴下來的聲音。“冷蕓雪。”姜云生在一把椅子的旁邊發現了全身被水打濕正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冷蕓雪,她雙手抱著腳,蜷縮在椅子邊上,驚恐地看著還在漏水的水箱蓋。來不及多想,姜云生一把抱起冷蕓雪走了出來。他走得很快,一直到他的車上才把冷蕓雪放在座位上。冷蕓雪身上的制服已經完全濕透了,正不停地滴著水,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怕,她一直在發抖。
所幸冷蕓雪并沒有受傷,只是驚嚇過度。侯醫生醫術精湛。在看到姜云生抱著冷蕓雪沖進急救室的時候他很想笑,這個平時叱咤風云成熟穩重的男人,此刻顯得很莽撞,他懷中的女人明明沒有受傷,他卻緊張得要死。在姜云生的強烈要求下,他耐著性子給這個女人做了全套的檢查,直到所有檢查的結果都顯示這個女人沒有受傷姜云生才肯罷休。
侯醫生很負責地對松了一口氣的姜云生說:“姜總,你要不要先給你的女朋友換一套干衣服,不然難保她不會感冒。”姜云生火大地:“怎么不早說?”侯醫生很無辜地:“我剛才不是在做檢查嗎?倒是你一直在閑著。”姜云生不再說話,瞪了侯醫生一眼,轉身對冷蕓雪說:“你在這里等等,我讓司機來送你。”說完不管冷蕓雪的反應自己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