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寒緊緊抱住她,失聲大喊,寧兒!寧兒!
猛烈地晃動著懷里這具嬌小的身軀,淚水早就傾盆而下。大聲喊著她的名字,俯在她耳邊大聲喊,撕心裂肺的聲音,回蕩在這片花海上方。
可是,藍寧兒卻依舊未再次睜開眼睛。
像一只凋零了的蝴蝶,安詳的躺在蕭易寒懷里,依舊是那么美的樣子,在花海里,像一位花仙子。
中午過了,藍星花成片成片凋零了,枯萎了。
剛剛還那么明艷的青春,那么肆意地張揚著的生命,似乎在向死神宣戰的搖曳著的身姿,那么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卻這么匆匆枯萎了。
這么匆匆,來不及看清這個世界,來不及揮手告別,這么匆匆,甚至,等待了那么久,在愛情到來的前一刻卻等不及了。
走了,凋零了。
蕭易寒將藍寧兒抱回醫院。
醫生說她已經停止了呼吸。
醫生說,這個女孩在幾個月前的一次輸血中,發現有貧血癥狀,當時初步檢驗是貧血,后來經過確診,發現是急性白血病。
急性白血病,這個只在偶像劇里才聽說過的名字。
當時一位叫秦天朋的老板出錢給他治療,她卻很不配合,醫生讓她遠離一切有輻射的東西,她卻每天拿著手機打電話發短信,甚至連睡覺時都緊緊拽在手里,誰也奪不走。
蕭易寒的淚水再一次彌漫上來,那時候,自己還在四處游蕩,那時候藍寧兒應該是多么心急如焚地找自己啊。手機里有幾百條短信,那次給她打電話時,只響了一聲她就接起來了,她是多么焦急地在等待啊!
追悼會上,藍寧兒的母親哀嚎得很凄厲,父親據說是出國了,沒有通知到,也就沒有來參加。
蕭易寒在藍寧兒臥室里整理著藍寧兒的遺物。
這是一間整潔的臥室,沒有一般女生閨房里遍布的那些洋娃娃和粉紅色的裝飾,很簡單,就像藍寧兒一貫的衣著那樣,永遠的休閑上衣、牛仔褲、白色帆布鞋。
衣柜里也永遠是這些衣服。
寫字臺上,一盞發舊的臺燈和一瓶墨水,旁邊擱著一只鋼筆。在這個時代還延續著用鋼筆的人是少之又少了。
還有一張壓在玻璃板上的照片,泛黃了。十幾年前了,那時候藍寧兒代表幼兒園參加省里的舞蹈比賽得了一等獎,這也是家里唯一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媽媽抱著藍寧兒,藍寧兒笑得很燦爛,一旁站著還年輕的父親,一臉嚴肅。
再旁邊,擱著一沓信紙和一沓紫色的信封,這是以前藍寧兒每天晚上以林紫瑤的名義給蕭易寒寫信的時候要用上的。
枕頭旁邊發現了一個很厚的日記本,淺藍色的封面,上了鎖。封皮上抄了席慕容的一首詩,《一棵開花的樹》: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日記本靜靜躺在床頭,蕭易寒顫抖地拿起它,仿佛看見了每天深夜里藍寧兒埋頭用鋼筆在臺燈下記日記的樣子,記錄一天的喜怒哀樂。
蕭易寒出了門,反身給房間上了鎖。藍寧兒的母親在走的時候把這個家的鑰匙交給了他,因為她馬上又要結婚了,這房子以后再也不會回來了。
出門的時候,蕭易寒盡量使藍寧兒的房間保持著他來時的樣子,只帶走了那個日記本。質本潔來還潔去,就像藍寧兒來到這個世界上一樣。
出了門,點燃戒了好久的煙,突然想起曾經答應過藍寧兒不再抽煙了,便又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一個人往前走著,縱橫交錯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輛,偌大一個城市,把她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看著神色各異的行人,茫然的,卻不知道去何方。(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