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結束了，感覺自己被掏空了一般。

走出衛生所，太陽依然耀眼。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下腹仍然疼痛，身體像是一片被野火燎燒過的荒野，沒有生氣，只有一片殘破的廢墟。我只怕下一秒自己癱倒在地。

我扶著墻壁慢慢走出小巷，有汗水從臉上滴落，砸在被踩得發黑的石板地上。石板的縫隙里，潦倒地生長著青綠色的雜草，在陽光下放肆而張揚。

街上人來人往，人間百態，一切依然那么井然有序。我們浮華的生，永遠堅定不搖，不被打擾。痛苦和絕望都太渺小，在陽光下蒸發得看不出一絲一毫。

我仰起臉，淚水順著臉龐滑落下來。我知道，陽光太刺眼。拿手抹掉眼淚，我對自己說，不許哭。

飛機進入廣州境內已經是深夜。從窗口望出去，夜晚的廣州像一艘巨大的豪華客輪。卸下白天的繁華和喧鬧，披上霓虹的薄紗，此刻的她，就像一位安靜的美麗女子，默默承載整個城市的繁華和落寞。

機艙里響起空姐動聽的聲音，航班即將降落。

六年了，我再一次回到這座城市。有太多的記憶埋在這里，我以為這輩子可以不再觸及，可以像丟棄一件舊衣一般不再記起。而如今，我重新踏上這片土地，帶著戚然的心境。

走出機場，一陣寒意。已經是秋天，我還穿著單衣。

我拖著行李，走出大廳，感覺自己像一個不停流浪的旅人，跋山涉水，看透世間風景，歷盡人事冷暖，繞了一大圈，依然回到最初的原點。依然回到這里。

我拖著行李，站在路邊，望著來來往往的穿梭車輛，感到茫然。

“小姐，到哪里？”出租車司機用廣州話問我。

我彎下腰，給他看蘇晴在電話里告訴我的地址。讓他載我去。他笑著讓我上車，非常熱情。

坐在出租車里，穿梭在深夜繁華的街道。這么多年，街道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在法國也能時常聽到看到關于廣州的飛速發展的新聞。街兩邊的商店霓虹，短暫地停留之后倏忽閃過，留下絢爛斑駁的影像。

在這樣的斑駁里，我看到當年的自己。

我看到自己從衛生所出來，站在路口，看著來往的車輛穿梭不息，一陣茫然。

正打算叫出租回去，街角閃過一輛熟悉的保時捷。我下意識地背過身藏到旁邊的建筑背后。

這個時候，我不想讓他看到我。

躲了一會兒，估計不會被發現了，我走出去。剛走兩步，就聽見身后有人叫我。

我硬著頭皮，只裝作沒有聽到，加快腳下的步子。卻不料腳下絆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跟過來扶住我。

“生病了？”他看著我，眼神里有擔憂。

“沒有……”我說著，推開他的手。

他不攔我，松開手。站在原地，看著我艱難地走到路邊。我要打車，想抬起手，卻沒有力氣。眼前一陣發黑，全身的力氣被抽掉一般，整個人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