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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夙愿未了

哥本哈根的童話

1

聽老人講,每個女孩子,無論長相是好是壞,身材是優是劣,都會有一種別具一格、屬于自己的閃光點,那我就算是個明顯的例外。

身材瘦小,腦袋卻大的出奇,整體跟個乒乓球拍似的,頭上永遠都梳著稀少到快要滅絕的劉海兒,成天像個男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的停不下來,學習永遠都是倒數第一,不得不承認,我就是那種缺點多到家了的“三無產品”,成績差、長相差、身材差,永遠都不能和淑女相提并論的那種女生。

那年,我6歲,學校成了我厭惡的地方,老師成了我的克星,禍接二連三的闖出:捏破了男同桌白凈臉蛋兒;踢壞了學校大門;因逃學未遂而口出狂言頂撞校長……這些普通女生興許一輩子都干不出來的壞事,都發生在我來到學校后的一個星期內……

天性頑皮,外加長相離別人口中“糖果女孩子”的要求太遠,見過我的老師都對我惡語相向,連走路都要勞師動眾的繞道而行,生怕我把瘟疫傳染到他們身上似的。但是,我和校內的不良少年卻相處的意外的好,于是,缺點不斷增加,家中每天都要派出一位成員來學校喝校長的“涼茶”,當然,校長的涼茶可不是那麼好喝的,我也沒少挨父母的拳頭,可是三分五分就給忘到頭后去了……最后,老媽一氣之下,將我送回幼兒園接受再教育,我也沒有反抗,順利地當上了園里的“女霸王”,專門修理和我過意不去的同學。

對他的最初記憶是在1998年的冬天。

當天,我翹著二郎腿坐在園外的花壇上吃熱乎乎的炸雞柳,一位穿著棉服,手中提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的少年向我們那邊走去,也許是行李的沉重使他體力透支,竟沒有注意到旅行箱的輪子從我腳上壓過去了……

喂,走路不長眼睛啊!踩到別人的腳,連歉都不會道嗎?看到他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的火氣忍不住向上沖。

2

雖然他道了歉,平淡的話語里也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感覺,但是我總覺得他假惺惺,縱使我萬般糾纏之下,他無奈的被我強行拉回家。

可是老爸老媽看到他之后,原本一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面孔立即轉化為神情的微笑,竟將我推到他面前叫哥哥,老媽還說他是隔壁剛搬進來的新鄰居,叫韓天煥。

于是,韓天煥的噩夢開始了。

雖然在家長面前,我一直很甜的叫他“小煥哥哥”,但是在背地里,我干了壞事后的黑鍋都由他來背,不過,他家長倒是有一套治理孩子的方法:罰跪玻璃碴。為此,他也沒少受傷,但是我卻悠閑的坐在小區的長亭里翹著二郎腿吃偷來的西瓜。

后來,我不再是幼兒園里的“女霸”,而變成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初中女生,和他一個學校,卻小他一屆,于是,每天放學我們都結伴回家,他經常用自行車載我。

每天上、放學的路上,都會看見一個坐的沒姿沒態的女孩子坐在一個男孩子的自行車后座上講學校趣聞,那就是我和韓天煥。

隨著青春期的到來,韓天煥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原先的青澀小子似乎變成了成熟的男子,同時,追他的女生越來越多。因此,我也沒少受到他的追求者的謾罵,但是都在他幾句平淡的言語下解決了。

他像是從動漫里走出的人物,長得好看、身材棒、學習好、不花心……是啊,我沒有辦法否認韓天煥的優點。

像往常一樣,坐在自行車上,感受著海風吹拂過我的臉上,少年溫暖的后背不禁使我的心砰砰的跳起來。

望著他家郵箱中庫存的一封封情書,我知道,他搖身一變天下女生心中夢幻的白馬王子,再也不是是替我背黑鍋的傻小子韓天煥了。

坐在自行車上,望著遠處的海岸,我和韓天煥閑聊著。

紫紫,你知道哥本哈根嗎?

是美人魚的故鄉嗎?

如果有機會,我會去那里。

為什麼?

那里,是媽媽向往的天堂。

從第一眼見到他起,我就知道他是個有故事的人。可是,我從來不知道韓天煥的心底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也沒聽他提起過。

只覺得,我們的心越走越遠,像是永遠不會交織在一起。

3

初中,正是少年少女心靈萌發種子的時期,在那個背著家長、老師偷偷摸摸談戀愛的年代,一個斯文又帥氣的男生進入了我的生活,本想委婉的拒絕一了了之,卻沒料到被班主任發現了,將他寫給我的三行情書貼在學校告示牌上。

因此,我被挨了一百下手板,當我罰站在操場中間時,看見了韓天煥,僵硬的表情,平淡的面孔,在那雙黑色瞳孔中,我似乎看到了一絲焦慮、暗淡、哀傷……他是在擔憂我嗎?不、不可能的,我和他,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放學后,他依然在我們班級門口等我。

我坐在他的自行車上,低聲問,你不怕丟人嗎?

不怕!手還痛嗎?

好多了!你為什麼要關心我?

半天沒有換來答復,我的心已經漸漸涼了下去,是啊,王子的情人應該屬于公主才對,而不是像我這種連最基本的女生氣質都沒有的丑小鴨!

一陣沉默之后,他的語調竟然變得吞吞吐吐。

紫紫,其實……其實……我很喜歡你!

這就是你關心我的原因嗎?我心中說不出的喜悅。

是!他的臉像熟透了的柿子。

可是我很丑啊!

是有一點點丑啦。

喂!

哼,我又不是外貌鑒定會的,我管你丑不丑啊,我就是……喜歡你!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為……為什麼?少年失神的雙眸有些失望的看著我。

因為,因為,我已經有穩定的男朋友了。

他失神落魄的轉過身,一個人向海邊走去。

對不起,韓天明,我撒了一個謊,我只是不想看到王子和丑小鴨這對不般配的情侶站在一起時受到的冷眼、嘲笑,于是,在愛情和臉面面前,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面子。

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就開始喜歡他了,很早很早。

4

他不再在班級門口等待我放學,甚至冷淡到連在學校內看到我之后都會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我們兩個就像是兩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就這樣心思雜亂的過了一個月,當人們正詫異的望著小區門口堵塞的一輛輛黑色的IX35時,我才漸漸知道,和他一起居住的那對嚴厲的夫婦,只是他的養父養母,他是個私生子,兒童時期時就被拋棄在孤兒院,而他的父親十多年來一直在國外摟著一個外國富婆過花天酒地生活。

那些華麗端莊,我們窮人連看都沒看過的一排轎車就是專門來接他回去的,只見幾位黑衣保鏢尊敬的向他鞠了一躬。車內,一位漂亮又面熟的女孩沖韓天煥嫣然一笑,他有些不舍的看了我一眼,走了。

他們要干什麼?他們要去哪里?那輛車離我越來越遙遠了,韓天煥,你也會離我越來越遠嗎?還是,我們從此不會再見面?

再次看到韓天煥的時候,是在一個月后的學校里,他的打扮和平常不大一樣,見到我,依舊淡淡的笑了笑。

紫紫,你最近過得好嗎?

還好。

如果,還有時間,你會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

望著少年失落的輪廓,告白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收了回去,原來,對一個人說我愛你是那麼困難的事情。

5

當晚,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房地產兒子和企業千金婚禮的請柬。

當拆開請柬的那一剎那,我愣了,那張照片上竟是韓天煥和那天坐在車上的女孩。身著白色的公主紗裙,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被一只白色水鉆的發夾束住,淺白色的高筒靴露出潔白的小腿,如果我沒有看錯,當時車內坐著的女孩子不正是我兒時的玩伴方偌遙嗎?王子和公主,他們站在一起是多麼般配啊!

可是,如果當天我將愛他的話說出口,王子和小魔女是不是會有美好的未來呢?我發誓,如果韓天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要親口告訴他,我喜歡你。

幾天后,韓天煥出現在我家門口,伴隨著海風的清新,我們一直保持著沉默,最后,是他開了口。

紫紫,我要去韓國了。

為什麼?

媽媽病重,我不得不回去看看。

哦!你要保重。

呵呵。少年傻傻的笑了起來,竟從書包中掏出了一個手掌大的美人魚雕像。

紫紫,這是送給你的。

哥本哈根?

嗯。

其實,韓天煥,我也喜歡你。我像白癡一樣的望著他。

如果有機會,我們會在哥本哈根相遇的。

6

一年了,我曾經收過幾封韓天煥的信,可是不久后就中斷了,連互聯網都聯絡不到。

每個夜晚,我都會摟著哥本哈根的雕像安靜的入睡,韓天煥,你在韓國怎麼樣了?過得還好嗎?

我曾調查過韓父和方偌遙的消息,聽說,自從韓天煥走后,他們也跟著去韓國了,有人還說,韓天煥沒有媽媽,去韓國只是為了躲避婚約。

傻瓜,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面對呢?

高中畢業后,我找了個穩定的工作,并攢下錢去了丹麥,參觀了童話中的哥本哈根,只是,我再也沒有看到韓天煥,直到殖民契約到期的時候,我才不得不回到中國。

可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竟偶然在一家迪廳門口看見了他,他不再是語氣平淡,目光柔和的韓天煥,而是一個穿著痞子的服裝,用冷淡的眼光望著別人打架,嘴唇上勾起了邪魅的笑容的冷酷夜店配酒師。

不,我怎麼也不相信這曾經是我的王子韓天煥,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那三年里又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只希望,那個配酒師只是我思念他時腦海中出現的幻影,而我的王子,有一天會站在座落在美人魚的風景線,向我微笑著招手,紫紫,我們在哥本哈根相遇了。

陌筱夙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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