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兩口子回家來,關上門說話,也沒有能溝通好。
由不得王子說話,小燕從大學談戀愛,如何接濟貧困的他,數到結婚他家一分錢未花,白撿一媳婦,從婚后如何伺候老人公老人婆到死,數到辛辛苦苦拉扯孩子長大,從平時任勞任怨操持家務,操心一家人的吃和穿,數到如何牽線搭橋幫他找職位,等等等等,前十年說到后十年,總之一句話,王子沒有良心。最后扯回到白雪身上來,又是一頓數落。火勢愈演愈烈,事情愈來愈復雜化。
兩人無法說到一起,越說越遠,越說越玄乎,這本來就是一場不公平的,難以理清的,沒有由頭的家庭糾紛。
談了一天,最后的結果是王子全身而退,退得異常狼狽,臉上留下幾道血紅的抓痕,并被小燕灰溜溜地趕出家門。
城市的霓虹燈眨著詭異的眼睛,燈下一對對情侶正幸福地纏綿,而在王子看來,一切都是那么遙遠的記憶,甜蜜已一去不復返,現在他才徹底理解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名言。
家已不能回了,呆在那個沒有溫馨的窩里,倒不如隨街流浪。
心事重重地漫步來到長亭茶棧,習慣性地選了一個臨水面的位置,要了一杯茉莉花茶,一個人看江上閃閃爍爍的漁火。
想喝酒,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孤苦的心,也想找一個最恰當的人來當聽眾,把自己的滿腹辛酸發泄出來,給自己一個解脫和安慰。
這時候最不該想的是白雪,可他還是想了,想白雪這時候是怎么過的,最受傷害的是她,最不應該受傷害的也是她,不知道這個打擊對她到底有多大,有沒有誰能安慰安慰她。我們倆什么也沒有發生過,說是喜歡了,那是一個猜測,只是彼此有些欣賞,更談不上愛,更不說擁抱親熱,更不說上過床,說這話對她都是一種不公平,更不要說遭受了這么大的侮辱。想到這些,王子心里更加不安,對不起她。拿起電話撥了白雪的號,卻始終無人接聽。有些忐忑起來,怕她想不開,出現意外。連撥了幾個電話,始終不接。
王子給歐陽通了電話,大概了解了一些情況,心情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無助的王子叫來了徐兵,陪他喝酒。
徐兵慢慢聽完王子從心里倒出來的這些苦水,覺得不可思議,有些驚訝,在徐兵看來,小燕總是樂呵呵的,性格陽光,風風火火,辦事利索,怎么會有家暴傾向啊。
兩人開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徐兵不停地勸王子,“女人嘛,就是愛無理地發脾氣,其實是跟自己的男人撒嬌,等幾天風頭一過,什么事也沒有了,好男人不要在女人生氣的時候跟她講道理,依著她,等她脾氣沒了。再哄哄,到她高興的時候,再說什么她都依你,都會覺得男人是對的,再說,沒有不吃醋的老婆,她醋醋了,說明愛你,說明她在乎你,心里有你才不愿意放手”。
王子借著酒勁,也發泄了一通,“你是沒有真正痛過,才說別人無病呻吟。這樣的愛,是折磨,折磨,你知道么,我都感覺她是心理變態了,偏執的控制狂”。
徐兵接著說“我看你還是等她情緒好的時候,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情況明朗了才不會給婚姻亮紅燈,兩口子都悶著,誰心里都不好受”。
徐兵勸王子不要喝酒了,王子卻不干,堅持一醉方休,反正也無家可回。
喝到爛醉如泥,徐兵背著王子回小燕那里。敲開門,小燕卻拒絕他們進去,徐兵說了不少好話,說等王子醒了,你再讓他走也不遲,小燕才讓徐兵把王子放沙發上。
徐兵陪著小燕說了一會話,見王子慢慢清醒了,就起身告辭。
小燕對睡在沙發上的王子不理不問,洗漱完,準備一個人去睡覺,想起了什么似的,掏了王子的電話查短消息,卻看見幾個小時前,王子打給白雪的未接電話記錄,頓時火冒三丈,啪地一聲,摔了電話,砸得手機體無完膚,又抓起王子衣領口,再次要王子滾出去。王子醉醺醺被拎起來,看見手機零件散落一地,心痛地撿起內存卡,又聽見小燕還在罵罵咧咧地要趕他走,腳手無力地癱了下來。小燕不想問電話的事,一把掏出王子的鑰匙,三下五除二取下家里門上的那顆,然后推推搡搡把王子關在了門外,丟出一句狠話來“從此以后,你這個骯臟的男人休想踏進這個門一步”。
砰地一聲關了門,也砰地一聲關了心上那一扇。
癱軟在樓道口的王子,徹底絕望了,無邊無際的夜收留了他的腳步,卻無法收留他傷痕累累的一顆心,掛在風中,無依無靠,左右搖擺,宛如一只破碎的鈴鐺。
偌大的這個城市,已無立錐之地,燈紅酒綠已是別人的風采,王子,這個英俊小生,帥氣的面容上,寫滿了憂郁。
就算是熬過這個夜,明天他要去哪兒呢,明天他該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