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盡的黑暗......
石屋外的天空上掛著一輪明浩的圓月,圓月淡淡的光輝透過窗格傾泄在石屋的地面上,泛起令人心涼的微紅色光輝。
我的鮮血早已在地面的青苔上結成了細碎的冰渣,淡淡的蓮花香味在空氣中幽幽地飄蕩著,我苦笑,那個人又來了嗎?
記憶中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白色的銀發在微風的吹拂下輕飛曼舞,唇角的笑意讓天地都黯然失色,仿佛全世界的精魂都凝聚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銀色月光籠住他纖長的身子,他依然美的令人心意沉迷,神思恍惚。
我迷茫的張開了雙眼,盈盈的淚水讓視線變得模糊,失去了焦距,漫天漫地的黑暗瞬間占據了整個視線,無盡的悲傷無情的撕裂了我早已冰涼的心。
我顫抖著,一遍遍地低吟著那個讓我陷入萬劫不復的明姓——艾爾加·彌撒.....
假如時光能夠倒流,假如我從來沒有遇見你,我就不會走上那條開滿了曼珠沙華的道路,就不會與你再遇,也就不會有那一段讓人撕心裂肺的愛情.......
那一天的夜色,從未有過的明媚。皎潔的圓月散發出淡淡的光輝,映亮了整個世界。
妖界的夜總是很長,幾乎占據了短暫一天的三分之二,每天的星空都是異常的明美,幾萬點星辰布滿了天空。
微風拂過,吹起了我紅艷的長發,無數朵鮮血般的曼珠沙華泛起層層波浪,濃郁的花香在天地之間靜靜地流淌。
我小心翼翼的避開她們,向目標——那朵晶藍色的曼珠沙華緩緩走去。
妖后的誕辰要在明天舉行,自然是要送很厚的禮的,我思索了很久,終于決定來這個三界的禁區——幽冥之谷偷取神界的至寶,晶藍色曼珠沙華的“果實”。
我為什么會想到來這里呢?全是由于從小便一直聽著的傳說,那是個很凄美的故事。
上一任神帝與上一任妖族最高靈術士偶遇,竹林碧潭,藍天白云,伊人才子,自然延伸出了不可泯滅的愛情。跨族的愛情總是坎坷的,她與他一次一次的誤會,一次一次的分離,又一次一次的再遇,仿佛是天嫉良人一般。最終的一次,她帶著妖軍,他帶著神軍,戰場相遇,那戰場便是開滿了曼珠沙華的幽冥之谷。
最后,她死了。
她的最后一滴淚化成了漫天的雪花,洗凈了三界內所有的哀傷、絕望、仇恨......
瞬間,她的遺體化成了點點光輝,靈魂則變成了一朵晶藍色的曼珠沙華,花中生長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圓潤珠子,那就是“果實”,承載了她所有能力的“果實”。
傳言,只要吃了那果實,就能夠得到她所有的力量。
此行,我正是要去取那果實。
烏鴉嘎嘎的叫聲讓我一驚。夜是那么的寂靜,我的呼吸聲顯得異常突兀。
風中忽然夾雜了幾分淡淡的殺氣,我稍稍松散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步伐顯得有點小心翼翼,清冷的夜風撫起了我臉上的面紗,露出一臉蚯蚓般猙獰恐怖的疤痕——這是無數次戰爭后留下的紀念。
我有點不耐煩起來,沒有耐心慢悠悠的行動了,便瞬間轉移到她的身邊。
晶藍色的小花隨風輕搖,淡淡的紫色熒光籠罩在她周圍,她的四周一直都能夠聽到一種,清零幽淡的音樂,讓人心醉。
我情不自禁想伸出手去觸碰那嬌嫩的花瓣,剛剛觸到,卻被她濃濃的哀傷凝聚成的冰冷之氣灼傷了手指。
不過等待了一百年而已,她的哀傷,竟有這么深?那我呢...那個人帶給我的千年守候與撕心裂肺的傷痛又會怎樣的冰寒?
周圍的殺氣越來越濃,馬踏落花的聲音已經近在耳邊,神族的人已經這么近了!我有點慌,摘了她的果實就想走。
可還是晚了,神兵的大隊人馬已將我包圍。
“大膽妖族,竟敢偷我神族秘寶!”一個身著上千斤重鎧甲的英武男子怒吼一聲,聲音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響,“上!”
圍在莫瀾紗周圍的上百神族戰士蜂擁著向她沖了過去。
我吁了一口氣,沒想到神族密寶的守衛都只是些低階武士,我堂堂妖族女將莫瀾紗對付這幾百小卒還是綽綽有余的,只要打敗這些低階武士,那神將就會識相的落荒而逃吧。我微微俯身,輕微的抬起右手,動用了最耗費體力也是我最高的終極魔法——幻火縱橫,幾束銀藍色火花綻開,隨著那美麗的火焰在空中消逝,神族的士兵們化作了曼珠沙華的花肥。我累得氣喘噓噓,站在原地,等著看到他離去,確保他不會從后背偷襲再離開。
沒想到他竟從馬上躍下,拿劍直直指著我的心口,冷冷的說:“解決了小嘍啰,現在,你該跟我對戰了。”
我暗道不妙,解決那些神兵已經耗費了我不少的法力,再和他對戰,勝出的幾率不是很小,而是根本就沒有。
無奈,他已經開始出招,我只好硬抗著與他周旋,希望魍川那個家伙能早些趕來救我。
幾招過去,已經數次被他直襲命門,只能險險躲過。終于,僅剩的法力也消貽至盡。又一次險險躲過,我幾乎已經毫無抵抗能力了,眼看著他就要使用高級魔法一舉將我解決,慌亂中,我想起了果實,妖后的禮物已經無暇顧及了,現在保命要緊,我不假思索的一口吞下了它。
頓時感到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在體內四處亂竄著,身體被這力量攪得痛苦至極,勉強將那神將打敗,體內氣血翻涌,一口鮮血噴出,昏了過去。
黑暗中,我聽到了一個聲音,輕柔、細膩、妖媚,隨著這聲音,一絲光亮打破了黑暗,光明逐漸占領了我的整個視界。
漸漸地,一個纖細修長的身影綺麗的站在我的面前,紫色的長發在月光的照耀下射出璀璨的光輝,柔發飄飄,長衣蕭蕭,美的虛無縹緲,如仙子一般美好。
男子站在遍野的妖族尸首中,冷傲的面龐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幼年的我掙扎著從哥哥的尸身下爬出來,剛剛看到他的臉便再也無法將視線移開,天啊...他美的簡直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我呆呆的看著他,生怕漏掉這絕美的畫面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綺麗的身姿如同一朵素雅圣潔的仙蓮,純凈的像是要把這三界內所有的黑暗都給凈化掉似的。
我的心中似乎有一扇門“吱呀”一聲就開啟了,寧靜美好的仙樂在天地間肆無忌憚的流淌,叮呤!叮呤!水晶碰撞般的聲響回蕩在耳邊,清脆而又美好。
月光靜靜的籠罩著他的身體,他的美讓天地都黯然!那是一種怎樣的美好啊!讓空氣都顫顫的生怕不敢流淌破壞了這一切的美麗!
他緊緊地抱住我,仿佛抱住了這世界上最后的一絲溫暖,幾滴溫熱的水珠輕輕地墜在我的頸間。
“你哭了?不要哭好不好?”我沒由來的一陣心痛,失去他眼角那滴讓人心碎的淚珠,稚嫩的小手拼命努力著想要撫開他緊蹙著的眉頭。
“為什么不怕我?”他冷冽的眸子中盈滿了深深地哀傷,“你的家人,族人,朋友全都被我殺死了啊,你不怕我也會對你下手嗎?”
“他們也是你的.....”
“不是!!”他如哀傷的小獸般嘶吼,身體微微的顫抖著,“我和他們生活了近千年....他們僅只是因為發現了我是神族就要將我趕盡殺絕......”
“你冷嗎?”
“?”
我傻傻的沖他微笑,“你一直在抖呢,如果冷的話,不用擔心,小紗會永遠溫暖你的。”
前言不搭后語,但是就是這一句,他淡紫的眸子里閃爍出了絕美的光華,仿佛盲人在被黑暗困擾了十幾年后又重新看到了光亮。
在妖族出生,生活了千年的你,只是因為被人發覺是神族的子嗣而處死,看著往日慈愛的長輩,嬉笑的同伴用那樣憎惡的眼光看著你,囂叫著要殺掉你這骯臟的神族孽種,一絲也不顧往日的情分,那是種怎樣的痛苦我都不敢想象......因為他們的背叛而狂怒,如同發狂的小獸般突出重圍,轉身,只剩遍野臉上帶著恐怖表情的尸體......
那樣,不是很孤獨嗎?只剩自己一個在這世上飄蕩......
你殺了我所有的親人和所有的伙伴,我是該恨你的吧...可是這么脆弱、這么孤獨的你,我又怎么恨得起來?
“以后...小紗就只能夠一個人在世界流浪了呢,你可以跟我一起嗎?我不想一個人......”我淡淡的說。
自那以后,我與你相依相伴度過了百年的流浪生涯,在某一天的清晨,我醒來卻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艾爾加,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嗎?
“你醒了。”
我的心臟猛然漏跳了一拍,這聲音.....我轉頭看去,他慵懶的斜倚在床邊,紫色的長發隨著呼吸時的幅度輕微的搖曳,幾縷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輕輕的籠罩著他,紫發流瀉出如水的光輝,他還是那樣的絕美出塵,一千年的歲月使他的容貌添了幾分熟韻,淡紫的眸子里落滿了寂寥的月光,仿佛容納的千萬顆星辰般的璀璨閃耀,。他淡色的唇角掛著一絲縹緲的笑,皮膚白皙如玉,在月光下透出瑩潤柔和的光。我看的癡了,世上怎會有如此絕美的人兒?!!
他眉眼彎彎,笑顏美得不可一世,“你醒了呢,太好了。”輕柔淡雅的聲音如清風般宜人。
我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艾爾加!他真的是艾爾加嗎?他伸出手,手指纖長柔美,指尖微微泛著粉嫩的紅色,指甲橢圓,臂上的皮膚瑩白透明如琉璃。他輕輕扶起我,我心里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能愣愣的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啊....究竟要說什么才好呢...上千年積攢的話語究竟要從何說起?他那么狠絕的丟下了我一個人,如若再見時我要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這一類的問題早已想過了上萬遍,真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很簡單,見到他,我只會想要再次撲進他的懷里,說,我好想你。
“是你救得我?”話一出口,我恨不得把自己這張不爭氣的嘴給撕了算了,明明是想說想他的,怎么話一出口就變了樣...又不是孫悟空還會七十二般變化.....(哎!那時沒孫悟空好不好!作者你不要瞎說!某莫)
(你別亂管!演好你的戲就行了!某貓)
他看著我,只笑,不答,站起身優雅的走出門外。
這時,我才注意到了這個房間的豪華程度,玉面墻壁琉璃燈,鉆石茶盞白金鏡,豪華的讓人咂舌。
我還正在感嘆它的豪華,門吱呀一響,我嚇了一跳,循聲望去,一個身著大紅衣裙的美麗女子走入屋內。
“月羽?”我試探的叫了一聲,卻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她給我送來了一套紫色衣衫,服侍我梳洗完畢。
“主上要我帶你去玉荷池,請你跟好。”她毫無感情的說完,并不理睬我的反應,徑直走了出去,我也只好靜靜的跟著她。
我徹底的震驚了,路上到處都是亭臺樓閣,碧水軒榭,明明是春季,四季的景物卻都能在這里存活,白雪在紛紛揚揚的飄著,梅花、蘭花、翠竹、蒼松和各種各樣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競相生長著、開放著。
身著各色服飾的侍女從容的行走著,清零的音樂聲在空中盤旋回蕩。
我呆呆的看著景色,傻子一樣的跟在月羽身后,不知什么時候,月羽在一個別致的亭子前停了下來停了下來,我也跟著停下來。
亭子里有一個精致的小香木茶幾,茶幾上擺著幾盤糕點,茶幾旁坐著一個纖細修長的白色身影,那身影自然是艾爾加。
月羽對艾爾加微微俯身,“主上,我已將她帶到。”
“月羽,你可以下去了。”艾爾加端起酒杯輕啜一口,果酒濃濃的甜香與荷池里荷花的香氣融會在一起,味道誘人的甜香,我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他對我輕勾唇角,又是一臉飄渺的笑容,“你叫甚么名字?”
我黯然,一千年的漫長時光,他已經忘了我嗎?我試圖為他的遺忘找到借口,卻發現自己辦不到。原來我在他的生命中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嗎?呵呵,可笑的是我竟為此而整整守了上千年。也或許,是一千年的時光改變了我們,讓我們不再會被年少時輕易說出口的承諾牽制。
一千年的光陰足以改變任何東西,他已經是神族最高仙術士了,而我也從讓妖族蒙上奇恥大辱的敗軍之將,變為了妖族萬人敬仰的不敗傳說。
以我現在滿目瘡痍的樣子,他認不出我來也是正常的......
可是,那百年的感情就這么脆弱嗎?讓他可以那么輕易就遺忘。
我的心里瞬間盈滿了哀傷與失落...身體微微的顫抖著,我艱難的地說,“我叫莫瀾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