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后,爺爺照往年一樣,從柴房搬了一堆干樹頭開始生火,大人們圍了一圈坐在火盆旁烤火聊天,聊累了,爸媽和姑姑姑父會湊一桌打麻將,爺爺戴著老花鏡坐在旁邊一邊添火一邊觀戰,奶奶忙進忙出弄些茶水吃喝,屋里一片安寧詳和。我和表弟坐在內屋用電爐取暖看春晚,雖然兩個人看有些單調,但我們都怕柴火燃燒釋放出煙,嗆得喉嚨生疼。
屋外大雪紛飛,不自然地又想起劉軒名,這個除夕,他是否與成寧一起相伴父母左右,也會有其樂融融的景象吧。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借表弟的手機,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新年快樂!
很快,他回過來四個字:新年快樂!
其實早該料到是這個結果的,過年的短信哪怕是個陌生號碼,也免不了給你回個一毛錢的祝福,我總不能奢望他能從我發的這最常見的四個字里讀出我寄予的深深情意。
我把手機丟回表弟身上,表弟見我一臉不高興,拾起手機說:
“給誰發信息呀,是不是男朋友?干嘛不直接打過去?對了,你的手機呢?我前兩天打都是關機的。”
他機關槍似地開口掃了一堆問題扔給我,我側過頭以露出八顆牙的標準笑容看著他說:
“不關你事!”
表弟很識趣地閉了嘴,他懂惹我生氣的后果。
晚會還沒開始,窗外大雪沒有停下的勢頭,而楊景浩卻頂著這漫天大雪出現在了我家門外。
老家除夕夜的習俗是一定要將大門打開的,并且所有房間的燈都要打開,照得整棟房子猶如白晝。而除夕夜拜年,其實只有未來媳婦或者女婿才這么做,雖然這習俗在越來越現代化的農村已被人漸漸淡忘了,但在上一輩心里卻是根深蒂固的。
楊景浩是不懂還是故意?他的出現讓我們家所有人都愣了一會神,媽媽回過神來忙把凍得跟個雪人似的楊景浩帶了進來,楊景浩進來給一眾人問了一遍好,坐在旁邊烤火。
我站在門口冷眼旁觀,表弟也出來湊熱鬧,蹭了蹭我說:
“這誰呀?”
我沒搭理他,我是以偷看的身份站在門口的,不想被那一群人發現,特別是楊景浩。
圍坐在一起的那三對夫妻都對楊景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爺爺奶奶一慣對于來的所有陌生人都是要盤根問底的,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然后問到父母叫什么名字,再問到爺爺奶奶,直至問到這個名字與他們記憶中的某個人相符合,就停止發問,兩個人滔滔不絕地講起與這個名字有關的所有事情。
爸爸媽媽問的就實際多了,他們對楊景浩早已熟悉了,話題就止于日常生活中的瑣碎,比如年假放幾天,公司年終獎發多少,福利好不好,這算是對他們眼中的“未來女婿”的經濟進行初步考量了。
姑姑姑父在弄清楚楊景浩的身份之后,也加入到爸媽的行列中,幫我審查我的“男朋友”是否合格了。
當初看楊景浩呆呆傻傻,原以為只要我不理他,時間一長,也就知難而退,可如今看他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勢頭,我想自己真是低估了他的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