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我曾經讀的小學，那棟記憶中永遠黃土滿天飛的小學馬上就要拆遷了，新校址往鎮中心移了，舊學校很快將不復存在。

像是有一根線系在心里，線的另一端在已經被歲月塵封的那所學校，我仿佛看見那棟舊樓在我眼前倒蹋的樣子，心，跟著那根線搖晃起來，微微地疼痛。

很久沒有回去過了，偶爾經過學校，也是步履匆匆，不曾停下來好好看看，留在記憶里的片斷甚至難以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圖畫。

張曉莉挺著大肚子出現在我眼前時，我愣了很長時間才分辨出來，由于她的過度放縱加上她婆婆的貼心照顧，不過半年，她足足胖了二十斤。我有些不敢靠近她，她那圓滾滾的肚子使她走路特別吃力，我手足無措，不知道是扶她的手還是扶她的腰。

“你早說啊，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過去你家了嘛，還讓你大著肚子跑來我家。”

“沒事。”她一手撐著腰，另一只手朝我擺了擺，艱難地往屋里走：“我婆婆說了，要我多走走，有利于順產。”

“這還真是門學問，你真是嚇到我了，從來沒聽你說過，怎么就懷了？”我像發現新大陸似地跟在她旁邊轉，小心翼翼地摸她的肚皮。

“你可真會說話，什么叫做怎么就懷了，唉喲！”她挨著沙發坐下來，這幾步路她走得猶如高空走鋼絲般艱難：“真是累，要不是為了往后能順順利利地把他生下來，我可真不愿意動，太累了。”

“你老公呢，天天樂呵呵的吧。”

“他呀，跟個傻子一樣的，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干著急。”

“誰生下來就懂這個啊，你不也不懂嗎，他要是懂了，你就該著急了。”

“也是。”曉莉慢慢地撫摸著肚子笑，在我眼里，這幅圖畫是如此幸福。

“看你，多好呀，幸福的小女人，馬上就要當媽媽了。”我不禁由衷地感嘆。

“好什么呀，你看看我現在，多累呀，天天數著日子等這個小家伙落地，等他出來了，我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睡，把他折騰我的這些日子都補回來。”

“等他出生了，還有得折騰吧？”

“是啊，不過還好，我婆婆會帶孩子，要省很多心，要是像我和他初為人父人母，又沒一點經驗，要帶大一個孩子就真的夠可怕了。”

“可不是。”

“你怎么樣，怎么這個時候回家了，請假了還是辭職了還是談戀愛了？”曉莉話鋒又指向了我。

“請假。”

“不會是感情受挫了，回家療傷吧。”她挪了挪屁股，像是坐得很不舒服的樣子：“拿個靠枕給我，我現在真是受罪得很，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也不是，不是這里痛就是那里酸，想想還是你好。”

我拿了兩個靠枕給她，她拖了鞋，半躺在沙發上，把靠枕塞在背與沙發的空檔里。她躺舒服了，瞟我一眼：“說說吧，你怎么回事？”

我低頭，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