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了榕樹樹脂,回到營地時天已下雨。趕緊分析樹脂。內(nèi)有‘烈蒙’,程式……”爸爸寫到這里,“式”字后面半頁紙被撕去。而令我吃驚的是,下一頁正中是一大塊因為干而呈暗黑色的血漬。
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血,但是那濺開的樣子讓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曾經(jīng)看過爺爺殺雞后留在地上發(fā)干的血漬。
而且,在這塊污跡上很潦草地畫了一個橫著寫的s圖案,末尾一筆寫的非常有力,以至于將紙劃破了兩層。
我被這污跡嚇住了,一下子聯(lián)想到,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翻了翻后面,都是空頁。
門口突然傳來掏鑰匙的聲響,爺爺他們回來了。我趕緊將本子合上,匆匆跑進外公書房,爬上椅子,將本子塞進原來的位置。然后回到桌子前坐下,假裝認真地寫作文。
外公打開門先進屋,看見我在寫作業(yè),說:“恕恕回來啦?今天那么早啊!”來到我面前,看了一眼我寫的作文:
“<我的一家&gt,寫得怎么樣?”
我點點頭,算是回答。
外公看看我,不想打擾我,進廚房和爺爺一起洗菜去了。
為什么會有塊血漬?
為什么把好好的本子撕去一半?
為什么外公昨天不按本子上寫的讀?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想著,開始在本子上胡亂畫起來。
睡覺之前,窗外開始下小雨。我躺在床上,清楚地聽見雨打在竹葉上的聲響,淅淅瀝瀝地。
我很想當時就問他們這些問題,可是最終忍住沒有問。外公故意不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再問他也是白搭。昨晚他們就是在哄我,我可不想被人像哄小孩一般哄著。
特別是在自己父母的事情上。
我相信外公和爺爺是愛我的,但是我開始不完全相信他們。
我決定自己去找到答案。
想著筆記本的事情,我遲遲不能入睡。墻上的女媧在夜色中顯得分外皎潔,如同月亮一般,純潔而又親切。
哦,順便地,如果不嫌我啰嗦,我很樂意介紹一下我們的住所。
我說過,那時候我的家住在郊區(qū)。實際上,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那是一片農(nóng)場。從市區(qū)鹿鳴小學坐102路車到終點,是九龍水庫站。下車向東走不多遠,有一條石子小路往南延伸,能看見轉(zhuǎn)口立著一副牌子:內(nèi)有惡狗,閑人免進——這是爺爺外公立的,其實他們從沒有養(yǎng)過狗,只是養(yǎng)過一只黑貓。
沿著小路一直走,能看見一處小湖泊,湖的那頭連接著九龍水庫——傳說里面住著龍生九子,可我最多只見過像我這么大個頭的魚。湖泊旁孤零零地坐落著一棟兩層的、不是很精致的小別墅,前院種花草,后院有竹林——這就是我家,這房子完全是爺爺外公自己建造的。
房子后院原本是一片荒地。前面已經(jīng)提過,因為外公經(jīng)常在爺爺耳邊說“居不可無竹”,他是如賞玩詩詞般地說,可是估計爺爺把這一舉動當成了抱怨。最后他受不了外公的嘮叨,在窗前的空地上種上一小片竹筍。
我側(cè)身而臥,看昨天剛從地面冒出腦袋的竹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爬上了窗口。爺爺說過,竹子是世界上生長得最快的植物,一天就可以長一米多高,他和外公經(jīng)常鼓勵我要像竹子那樣積極向上地成長。
那一晚,我覺得自己和窗外那些竹子在一同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