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四號,姑父來到家里,說接馮珍爸到家里去住一段時間,等他能走了再回來。馮珍知道,姑父是為了讓她放心地去學校。報名已經開始了,灶上的工作說不定也開始了。送走了爸,馮珍就匆匆忙忙去學校。報名明天都可以,灶上的事情不能耽擱了,不能每次都要人家等自己。
灶上已經開始忙活了。馮珍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灶上正準備晚飯。忙了整整一下午,一直沒有見到張平。大勺笑著說:“張平呀!他現在正高興呢!正月結了婚,聽說現在到深圳去了,他妻子的哥哥在深圳一家航空公司當領導,他自然跟著沾光了。”
“張平到航空公司能做什么?他又不會開飛機?”馮珍笑著說。
“不會可以學呀!”大勺說,“我們村一個小伙子,結婚了以后就是這樣,妻哥在火車站工作,把他也帶了出去,呆了兩年后,他就在火車站貨運部上班了,是一名司機!”
“張平的命真好!找了這么一個好對象,媳婦有了,工作也有了。那像咱們,娶了個婆娘,自己倒成了伙計,成年在外邊打工,按期還得把錢打回去。要是哪里有這樣的對象,給咱也找一個,彩禮大點兒無所謂。”面案說。
這就是命好嗎?馮珍想,結了婚,因為妻子的原因,找了一個相對較好的工作,這到底算不算命好?當然得算,可是馮珍總覺得有點想不透。這至多也只能算命好,不能算是張平的本事。要說有本事,還得自己給自己找機會,不用憑借別人的幫助。就像大家說李卿那樣,有個好爸爸,等畢業了,工作不用她操心,自然有她爸爸給她安排好。這也只能說是李卿命好,攤上個好爸爸,但這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本事。這也許只是自己胡亂想的吧!吃不上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這是嫉妒別人。
成績早就出來了,放假后,因為天氣一直不好,馮珍也沒有到學校查過成績。張薇姐打過一次電話,只說成績下來了,她考得還算不錯,聽班主任說在班里已經進了前十名。問馮珍的成績。馮珍說了沒去看,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樣,心里很忐忑。趙靜應該知道,她照趙靜留的電話號碼打了好幾次,不是沒人接,就是說打錯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晚上回到寢室,大家都還沒有來,想問也沒處問。這幫家伙怎么了,好像說好了似的,不來都不來。
第二天一大早,馮珍起來就到學校門口去,光榮榜昨天就出來了,可是因為忙,一直沒來得及看。時間還早,學校門口沒有幾個人。光榮榜前就一個人在那兒看。不正是毛青山嗎?馮珍老遠喊一聲:“毛青山!”
果然是毛青山!他回頭見是馮珍,笑著說:“來得早啊!昨天沒看成績嗎?”
馮珍過來,笑著說:“沒有!有點事耽擱了。怎么樣?上面還有沒有我?”來不及和毛青山說話,現在光榮榜上尋找一番。不出意外,果然找到了,是第六十五名,再找張薇姐,也找到了,就在自己后邊,六十六名。哇!這次居然考過了張薇姐!馮珍真是不敢相信!毛青山在哪里?在附近找了一下,果然也找到了,在自己后邊不遠,是第七十一名。上學期他好像是第八十幾名,也進步多了。馮珍笑著說:“你也不錯呀!進步了十幾名。”
毛青山嘆一口,說:“名次進步太難了,我努力也整整一個學期,把能利用的時間都利用上了,能用的學習途徑也都用了,還是不如你。你上學期好像還在我后邊,這學期一下子就跑到六十幾名了,你到底是怎么學習的?”
“能怎么學!還不是和你一樣,把能利用的時間都用上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把所有的心思也都用在學習上了,心無旁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馮珍說。
“錯了!”毛青山說,“你一直在灶上幫工,而且還經常參加社會實踐活動,我估計你成績的提高與這個有關系。知識就仿佛一潭水,如果經常用,就能學進去,教學相長嘛!如果不用,只是死知識,那就成了一潭死水,新知識想進也進不來。”
馮珍說:“在灶上就沒用過什么知識呀!我只負責打飯,而且我們參加的社會實踐都很簡單,很少要用知識。”
“那或者讓你從思想上認識到了知識的重要性,所以學起來才更用心。”毛青山說。這個還有可能。
“對了,你今天怎么也來這么早?”馮珍笑著說。
“我......我要轉學了!”毛青山有些猶豫地說,神情有些黯淡。
什么!馮珍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毛青山要轉學!為什么要轉學?轉到哪里去?難道這里還不夠好?
毛青山說:“我爸給我聯系了城里一所學校,聽說全省高中排名第三,我爸說那里教學質量很好,環境也好,考大學的把握更大些。”
怪不得呢!原來是要到更好的學校去。馮珍笑著說:“那好啊!這一去,你的將來基本上就有保障了。什么時候走?”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卻很有些悵然。
“今天就走。”毛青山說,“昨天我爸已經去學校給我把名報了,今天就得趕緊過去,明天就要正式開課了。我想臨走之前在看看學校。”
毛青山要走了!多好的一位同學,熱心,善良,大方,開朗。可是現在就要走了,以后在教室里再也見不到他了。馮珍心里想著,不覺問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應該有吧!”毛青山說,“要走了,還真有點舍不得咱們學校,舍不得大家。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對新環境總是充滿向往,我可能最適合流浪了。”停一下又說:“昨天我已經和毛老師見過面了,可惜不能和全班同學道聲別。如果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我轉學了,我很舍不得大家。”馮珍還從來沒有見過毛青山像今天這樣失落。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里只是不舍,可是這是沒法說出來的。
毛青山說:“到了新學校后,我會給你們寫信。如果有時間,你們也給我寫信。真舍不得大家。”
馮珍笑著說:“只怕到了新地方,有了新同學,你就忘了大家吧!”心里難受得想哭。這絕對不是李卿她們說的那些事,她只是很敬佩毛青山,向來把他看作大哥一樣。在她心中,毛青山是優秀學生的典型,集中了一切高中生所應有的品質,她真的舍不得這樣的一個同學轉學。
毛青山說:“有機會,大家還會見面的,記住,等我的信回來。我也盼著你們寫信過去,咱們多交流一下學習方面的感受。我很佩服你的。”
要走了,毛青山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說:說麻煩你把這個東西交給張薇,就說時間很緊,我不能親手給她了。記住,一定要教給她本人手里。“馮珍接過了,送毛青山出了大門,目送他遠去。
回到學校,看看光榮榜,覺得已經沒有什么意思了。毛青山的命真好!有一個好爸爸,能給他安排好學校,就像張平。自己有什么呢?除了自己和爸,就再也沒有什么了。爸又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不能幫自己做什么。可是難道就非得依靠大人嗎?自己昨天還說,像李卿和張平那樣,并不能算真本事。怎么今天自己又改變想法了?是羨慕他們嗎?馮珍拍一下頭,對自己說:“起點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速度。只要加快速度,一定可以追上他們。靠自己!”正要回去,忽然想起還沒有看李卿的成績,到光榮榜前看了,這次李卿好像沒有發揮好,已經跌到了七十四名。下滑的速度可真驚人!再找趙靜她們,把光榮榜看遍了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