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泛出白澤,四周景色漸露明晰,官道上來往馬車三兩,趕車仆人好奇四望,一路深色血跡躍入視眼。抬頭望去,遠處一只纖瘦馬兒踱步慢行,背上趴著倆個昏迷的姑娘。
馬兒腿根幾處傷痕深深,傷口未結,因它走動使得傷口一裂一開,不免讓人甚覺驚心。
趕車的仆人心道不妙,看她們像是被劫殺之類。怕惹禍上身,趕忙揮鞭加勁,馬車擦過她們身邊匆匆遠去。
陽光強烈,寬闊的官道上平靜無息,彩芝垂著馬首挪著傷腿,腿上有傷,跑了半夜傷口撕裂了,順著腿際血汩汩地延流一路,它的腳步越見放慢,身形也微微晃動。馬上人兒不知,隨著馬兒跑了一陣已近疲乏難已,伏在馬上昏睡了過去。
身后由遠及近傳來馬蹄聲,蒼勁有力,快速向這邊奔跑。彩芝側了頭,漆亮的眸子里閃爍著淚光,低低的嘶鳴聲漸弱下去,身子晃下伏地,垂首喘息。
“吁——”
趕來的馬兒跑離彩芝一段路程,主人拉停韁繩回走過去。冷峻嚴色審視了一會兒,翻身跳下馬背,蹲身查看人和馬兒的傷勢。
人倒無妨,小女孩高燒已退,微微昏迷著,大一點的丫頭,勞累過度,加之練過武功,身子還算堅強。至于馬兒,認得這是善王家的上等馬,觸了下傷口,馬兒身子顫了顫,是過于嚴重了,恐怕救下來也難跑起來。
“你這丫頭,三番倆次于我碰到,雖毀人清譽讓我記介在心,但本王暫時不計你之過,日后慢慢調教你聽話?!?/p>
殷澤邑自言做主道。將郡主抱上自己馬背,轉身抱起延兒時略掂量了她身量,轉瞬心下不覺怪異:做這事是為何?
蒙王帶著倆個陌生少女回了四城,王爺下令關了城門,守城侍衛加嚴,城中百姓這幾日內不得出城。
至半夜,延兒蘇醒過來,對身處環境相識,認得是蒙王府中客廂。
這時候王府下人應該已經睡至半夢。延兒推開fang門踏出門檻,小小院落淺草密絡,時而蟲鳴起伏,風吹葉落。
走過幾間廂房門前,踏入八角亭,廊亭下的湖在皎潔月光下,波光粼粼。湖中波紋縷縷,應有魚群戲耍。
看得這般夜景,延兒心中也無半點興致,臉色沉凝眉頭深鎖,唯惦念著仇恨之事。
“是否一醒來就想著大將軍之事?如今金家已遭滿門抄斬,將軍及幾位家室的頭顱于城頭懸掛受辱,你應該慶幸能和郡主逃得生天?!?/p>
殷澤邑緩步走近,延兒早已發覺他在身后,只是傷情擾心,沒有閑情理會他罷。聽到他開口告知消息,頓時,延兒悲憤于心,全然不覺如何站立,若非蒙王相扶,可能跌入湖中也未必自救。
晚風習習,衣袂翩飛,延兒薄衣著身,不知是因悲傷或否夜氣襲涼,殷澤邑不覺扶著她的指間冰冷,小身顫栗。
無奈嘆息,看到這樣與前不同的她,殷澤邑心中不免減了煩意,解下身袍加于她身,扶她坐于亭凳,共守月夜靜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