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無聊了,延兒竟隱約聽見有歌聲,哀婉綿延,深深傳來。
延兒回頭,眼前原是一座宮殿規(guī)模,臺階上雜草叢生,一副枯形敗落景象。但里面繚繞霧氣及深殿里似遠似沉的歌聲,引起了延兒的好奇心。
她起身進去。
外面的門框傾斜破爛,蛛網(wǎng)結(jié)層覆滿檐角,再踏進殿內(nèi),白紗厚重撲滿灰塵,過道風(fēng)陰陰吹來,紗簾顫動飛揚,帶起地上被紗纏結(jié)的枯枝,唰唰作響仿佛獨特的嘲笑聲。
延兒有些后怕,從不知皇宮還有這么陰深的地方,好奇趨勢著她再向里面挪身,腳下踩到什么,還在扭動,她屏息低頭,一只碩大的灰黑老鼠緊貼腳邊。她瞳孔劇收,深吸到一半的氣堵在喉間,腳底踩著的尾巴仍在扭動拔拉,但腳下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移不開,反而死死地踩在地上,連同老鼠的尾巴固定在腳底。
吱吱!
老鼠似乎受到疼痛的折磨,尖叫幾聲,一個轉(zhuǎn)頭將鋒利的牙齒釘進延兒繡布鞋頭,她懼怕地坐倒一邊,腳下松了力,老鼠驚慌地跑開了。
“死老鼠——”
延兒怔怔地看著遠處,埋怨的話像只蒼蠅似的咽回嘴里,特別難受。
她看的地方,有個面目全非的女人披頭亂發(fā),拖著長長的裙尾晃身過來,延兒怕得忘了起來,坐地上只管挪動身子往后退。對那女人面部延伸至頸下,焦黑無形的樣子極其抗拒,張嘴欲喊,卻是無聲。
那女人也想說話,但看樣子也是痛苦無奈,想說的話化成喉間咽動聲響,咕嚕聲不停。
“不要…..不要過來!”
延兒聲音顫抖著,已經(jīng)退至墻角,但那女人仍腳步艱難地晃了過來,微微彎身,長發(fā)垂下落至延兒頭頂。延兒閉眼抱腿,蜷縮在墻角顫動不停,對眼前的情況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姑姑!”
殿后響起喊聲,延兒這才敢睜開眼,是剛才唱歌的聲音,望過去,是昨天那個宮婢姐姐。
面目全非的女人緩慢轉(zhuǎn)身看去,渾濁的眼眸微微漾動,想說話卻說不出,在原地跺腳指畫。
“咦,這不是延兒?”
延兒在墻角抽泣,抬起頭,一臉死里逃生的表情,把叫她的人逗樂了,忙上前安慰解釋道:
“別害怕,姑姑是好人,她可能怕你害怕,所以想和你說話……”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靜喜……對了你怎么來這里了?離你的朱翎宮很遠呢!”靜喜撫了撫延兒的頭,親切問道。
“我本是去掖庭宮找你的,可是沒尋著,就想回去了,然后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到這里的。”延兒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卻是一直不敢看靜喜后面的那女人,受屈地看著靜喜。
“姑姑她……她以前是個美人兒,只是遭遇一場變故......其實都怪我,若不是我把姑姑領(lǐng)到正在與皇上研習(xí)書法的六皇子面前,皇上也不會看上姑姑,封為常在臨幸過一次。但皇上還是忘了姑姑,后來姑姑賄賂幾個太監(jiān),被當時大皇子的母后淑妃撞見,怕她貌美年輕會惑住皇上,便將她關(guān)進燭房,最后……”
延兒抹掉眼淚,伸手抓住靜喜的手,反過來安慰道:“靜喜姐,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姑姑她現(xiàn)在只有你在照顧,就別再自責(zé)了,那些受寵的妃子還不是給皇上陪葬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過著,你就是做得最好了。”
靜喜忙同意地點頭,欣慰展開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