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又見故人
“踏仙霧而來,紫鳶,你究竟是何世之人?”苻堅緊盯著亦歆,很久卻只能說出這么一句話來。在場所有人因為他的話終于清醒了過來,都或真心或假意的附和著。
頓時全場沸沸揚揚,人人都夸贊此舞只應天上有,這才是真正的“觀音入宮”。太后也煞是高興,“別看紫鳶只十六芳華,但對‘佛’的理解,真乃前無古人,哀家都自愧不如。今兒鳶兒仿若真佛,可說是圓了哀家多年的夢啊!”
太后此話一出,臺上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們一個個都坐立不安起來。這么多年太后都不曾這樣夸贊過一個人,可見現在紫鳶在太后心中的分量。眾人的反應亦歆都看在眼里,這太后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她趕忙將頭埋得低低的,“太后娘娘謬贊了,臣妾惶恐,鳶兒只是盡了微薄之力而已,若沒有在場的十位聾啞人和我潔塵殿的那幾人,恐怕這也是根本不能完成的!”亦歆嘴角帶著驕傲的笑意,是的,她們全都是聾啞人。這些聾啞人是嚴格按照當年的千手觀音來進行訓練,服裝更是與之如出一轍。說起這衣服,可是把宮里做衣服的老嬤嬤給嚇了個半死,拿著亦歆給的圖紙半晌說不出話來。
聽到“聾啞人”三字,所有人又是一聲冷抽,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時張夫人終于不再沉默了,“紫鳶妹妹莫不是真有什么法力吧!”
亦歆心里冷笑,她要是會法力還用得著把自己困在這里這么久么?亦歆正待說話,誰知坐在下面的慕容泓突然張了口,“是啊皇上,此舞只應天上有,看樣子采女為了太后的娘娘的壽辰煞費苦心只為博娘娘一笑,還真是有孝心啊!”
亦歆聽了心里也很是奇怪,她與慕容泓可是實在沒什么交集,他慕容家就算要跟她聯盟也應該是慕容沖為她說話啊!想著,亦歆的眼神就不自覺地飄向了那紅衣男子。可慕容沖卻在他哥哥的一旁好似一個沒事兒人一樣,只自顧自的喝著酒,連頭都不抬。
再看臺上首座的苻堅似乎并沒有想那么多,一臉的喜色,太后也連連稱是。苻堅見太后如此高興,便順勢開口道:“這次鳶兒的功勞的確不小,既然這樣又怎能不獎呢!即日賜鳶美人錦繡十匹,黃金千兩!”
眾人一聽皆是一震,沒想到苻堅會這么快的就晉升鳶采女為鳶美人了,頓時亦歆的周圍盡是真真假假的道賀之聲,亦歆趕忙也俯下身好好的稱謝了一番,“謝太后,皇上恩典!其實這還此還要多虧了慕容沖大人的幫忙,這幾位聾啞人也是慕容大人找來的,可見大人對太后的壽辰也是盡了很大的力了。”
呵呵,雖然慕容沖不在乎這些,可多給他掙點兒太后的好感對他在這兒的生存總有些好處吧,這也算是對他這么多次的搭救回以小小的報答了。
“呦,臣妾也是早有耳聞,這鳶美人與慕容大人的關系很好嘛,幾乎每次紫鳶的表演都有慕容大人的參加呢!”張夫人嬌滴滴的聲音突然不適時宜的響起了。
哎,亦歆一直都認為自己不是聰明絕頂,但也絕對不算笨,可今天還真是想抽自己嘴巴了。她怎么就忘了今天這幾位都不是善茬呢!張夫人本來就看自己不順眼了,一逮著機會還不趕緊落井下石。領了賞自己就應該立馬閉嘴的,這可好了,遭誣陷還不能解釋了!這不,原本心情都還不錯的太后和苻堅,此刻臉色都有些不對了。亦歆也不敢抬頭,只能側頭幽怨地看了慕容沖一眼,嘿,這小子竟然還像沒事兒人一樣的玩著手里的笛子……
歌舞炫美,可亦歆毫無興趣,便利用尿遁的方法退離了“現場”,她相信現在下方有一個人跟她一樣。由于所有人都想利用這種機會在苻堅面前展示一下,所以亦歆帶著玉錦走到花苑也沒什么人注意。而玉錦雖然不太明白亦歆有什么秘密,但只要亦歆不提,她也就從來不問。
就在亦歆滿心期望,一定要成功的時候,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張紙條。亦歆強自鎮定著,朝玉錦使了個眼色。玉錦也是個機靈的人,看四下無人,小心翼翼的將紙條拿了過來。
上寫著:“往前走50米,小樹林見。”
亦歆看了紙條已經激動的無法用語言表達了,她哆哆嗦嗦的帶著玉錦向指定方向走去。
一進了樹林,亦歆老遠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歡喜,快速的跑過去,就連聲音都顫抖著,“真的是你嗎?”
兩人選擇了一個非常偏僻的角落,身著長衫的人緩緩回過頭,看著含著淚的亦歆,也是久久不能平復自己的心緒。呵呵,那雙充滿陽光的雙眼果然不是幻覺!賭對了!亦歆果然賭對了!剛才看到了那張紙條就知道他一定會來找她!在這個世界里還有誰會寫出簡筆字呢!
“亦歆,你瘦了!”這是藍暻瞳見到亦歆的第一句話。
“藍暻瞳,你怎么會在這兒!見到你太高興了!”亦歆極力壓制自己因激動而顫抖的聲音卻只能說出這么一句話。
藍暻瞳也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上前緊緊地抱著她。
“你知道嗎?我組織了這么一出千手觀音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在選秀完的那天就發現了你,我還找機會出宮,也是希望能發現一些你的蛛絲馬跡!”
藍暻瞳聽著亦歆在耳邊喋喋不休,聲音也有些哽咽,“不要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亦歆,我一穿越過來就在慕容泓身邊了,這次也是隨他一起進宮的。無論如何,我是跟你一起穿越過來了,現在你跟我回去好嗎?”
還沉浸在喜悅中的亦歆突然一震,緩緩地放開了藍暻瞳,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腦中想到的竟然是慕容沖,回到現代,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亦歆理了理思緒,“藍暻瞳你聽我說,我們的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允許我們相認,你也說了你是慕容泓的人,如果我不顧一切的跟你一起走那牽扯的就太多了。而且別忘了,現在是在一千年前的古代,我是一個皇帝的妃子,是那么容易說走就能走的嗎?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找機會逃出皇宮去找你,而且到現在為止我都很安全!”
藍暻瞳經她這么一分析頓時也清醒不少,亦歆說的沒錯,即使心中對她的處境是一萬個不放心,但現在也沒辦法……
太后壽辰的鬧劇終于結束了,接連幾日,宮中倒也清凈了不少。在儀式與慶典全部結束之后,亦歆知道該去解決那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慕容沖緩緩回到宮中。可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就像被千斤石頭壓著,令他喘不過起來。正在躊躇間,從窗戶外突然飛進一個小紙團,慕容沖自是身手矯健,用輕功接過那只團,展開來,只見五個大字:花苑竹林見。
第二節、始作俑者
“我說紫鳶美人,剛被冊封怎么就要見我啊?你不怕再被人發現你的小辮子嗎?”如墨夜色中,慕容沖嬉笑的調侃著亦歆,只是他看著眼前依舊穿著如初次見面時的夜行衣的紫鳶,心中竟然不由得生出些許的酸澀與惆悵。
“切!什么冊封啊!在冊封我這個沒有背景的小宮女,身份也不過是地位最高的奴才,誰不知道這個等級根本還沒資格正式的伺候皇上吶!”亦歆看著壞笑的慕容沖,也不甘示弱,偏要氣氣他。可是,看著慕容沖的眼神,亦歆覺得自己似乎并沒有達到目的,心里也不自覺的苦澀起來,甚至有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自己腦海中出現,但是怎么會呢?哎,亦歆努力地將那個念頭從自己腦海里趕走,也許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亦歆微微嘆了一口氣,“算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今天我叫你出來可是有正事的!”
一直在隱隱的克制著自己心緒的慕容沖聽到紫鳶之前那一句并不是無感覺的。只是慕容沖心里明白,即使說開了,又能改變什么呢?在紫鳶說出那句話之時,只有慕容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痛,他也不知道這種情緒是怎么來的。真正的感情,也許就是越壓制它,它便越強烈,知道自己意識到了它的存在,已經是刻骨銘心,無法回頭了。于是慕容沖依然故作淡定,他想要做回那個永遠亦真亦假,只會調侃紫鳶的“壞人”。
“哦?原來你也會談正事啊!呵呵,那我倒要聽聽了。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先將那天選妃之時的事情解釋一下,你究竟是誰?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畫扇也不是傻子,她冒著那么大的危險,絕不會是平白無故的冤枉你。”
“鳳皇果然是心思縝密呀,原本我那天就想告訴你的,可惜剛剛冊封,一時走不開,根本無機會脫身,后來就忘記了。其實,我的確不是真正的紫鳶,我記得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的爹娘也是因苻堅而死,所以我想混進皇宮好尋機會為我爹娘報仇!之所以冒充紫鳶,是陰差陽錯又剛剛好發現我與她長的極其的相似。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是你們姐弟的敵人!”
亦歆一口氣說完,停下來看了看慕容沖的表情又繼續道“我今日來找你可不僅僅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慕容沖一聽,眼神一亮,不由暗笑,“你放心,我與你一同去。”
亦歆看著眼前被籠罩在黑夜里的慕容沖,深感驚異,“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事?”
“呵呵,你難道不是想讓我陪你去天牢知道個究竟嗎?而且叫上我去一是萬一遇到什么危險我可以保護你,而使你自己更安全,二來也是為了證明你對我慕容一族并無危害和欺騙之心啊!”
“我的小鳳皇你還真是智慧過人啊!”亦歆高興的說道
慕容沖不禁笑出聲來,“你的?”
“額……”亦歆吐吐舌頭,糟了一興奮把在現代說話的那一套給帶出來了。“額……這個不是重點啦,我主要是想對你那非凡的天才頭腦歌功頌德!”亦歆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就像是要去慷慨赴死。
看到她可愛的樣子,就像一只精靈,慕容沖漸漸地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算了,今生能遇見她,并能和她一起走過一段快樂的時光,雖然短暫,亦無憾了,不禁也言語輕浮起來,“呵呵,謝謝夸獎,在下并不是智慧過人,只是與你心有靈犀啊!”
“......”亦歆頓時語塞。
亦歆為了安全起見,便打著看望之名進了天牢,她還將慕容沖扮作了自己身邊的婢女,不過這個婢女還真是美艷不可方物啊!其實慕容沖不知道反抗了多少次,可每每一見到可愛的亦歆使出的“可憐票”就怎么也怒不起來了,扮女人這事兒,還真的是讓慕容沖自己都有些忐忑。
亦歆用了好久才將慕容沖打扮好,看到自己的杰作亦歆也禁不住好好的把慕容沖調侃了一把,一會兒“小妞”一會兒“姐姐”的叫,逗得慕容沖也只能積極的配合著。
可是當亦歆一進入天牢,看到滿身是傷的畫扇,就怎么也笑不起來了,聲音顫抖著道:“畫扇你怎么樣了......”
青絲凌亂的畫扇將頭輕輕抬起,看到亦歆,就像見到救星般撲了過來,“紫鳶救我!紫鳶救我!”畫扇聲音沙啞的吼著。
慕容沖見狀掐著嗓子,向一旁的獄卒拋了個“媚眼”,“差爺,我家小主想和畫扇說些體己的話,你看......”,說著還從懷中掏出了些許銀兩。
“嗨,這還真是經典的探獄橋段!”亦歆不由得念叨。
看著那獄卒走遠,亦歆便走近牢房,抓起畫扇冰涼的手,關切的問“畫扇你還好嗎?對不起這段時間太忙了現在才來看你。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的,你不妨說出來,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畫扇見到亦歆,心中更是愧疚難當,“紫鳶對不起,我那樣對你,你還......”
“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咦?這一位小姐是……”畫扇突然注意到了亦歆身后的大美女,覺得很眼熟,卻又記不得在哪里見過她。
亦歆回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慕容沖,雖然是在這么危險的情況下,亦歆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慕容沖盡量的不去理會已經憋笑憋得臉漲紅的亦歆,仍舊是拈起了嗓子,“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奴婢,兩位小姐,時間緊迫啊,不要再謝來謝去了,快說重點吧!”慕容沖看著兩人,有些不耐煩。
畫扇也知道事態輕重緩急,壓低嗓音,道:“是張夫人!”
“什么?”亦歆差點驚叫出聲,“是她讓你害我?”
“恩,從你失足落水到那天對你的誣陷,都是她讓我干的!四個月前,你像往常一樣為太后娘娘送點心,可我卻見你在未央湖邊失足落水,于是我快速稟報了張夫人,她便想借此機會除掉你,可是她還未來得及下手,所派的那位高手就回來稟告說又發現你只穿了一件內襯衣正往后宮苑外跑,張夫人恐事情有變,就讓那高手當場將你殺死并把尸體帶了回來,匆匆埋在了她殿后的花園里。
張夫人平日也誦經念佛,這么做也是太想要保住自己在后宮的地位了。在后宮,慕容姐弟越來越受苻堅的寵愛,突然又多了一個你,張夫人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可誰知,我回去才知道你根本沒死,這讓張夫人頓時慌了手腳,可是她很快的冷靜下來之后,就將紫鳶的尸體挖了出來,當證實那個紫鳶的尸體還在之后。我想她就已經想好了面對以后的對策。張夫人的心思很是縝密,這樣的打擊也能即刻就處變不驚。她當即就肯定你是假的,只是需要證據。
她要我暗中盯緊你,一旦發現蛛絲馬跡就立刻向她匯報。直至那日,我將你的衣服打濕,無意間竟發現了你胸前的那顆痣,才發生了昨日的事。可沒想到,她竟然……紫鳶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要害你的,只是張夫人她挾持了我娘,你也知道,我娘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能讓她有事啊,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紫鳶,但是這都與我無關,我只在乎我娘啊。求你原諒我......”
亦歆聽了很是心驚肉跳,后宮之中為了排除異己,真的什么都能干出來啊!面前的畫扇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唉,算了,你也是被迫的,只是眼看事情就要成功了,為何她又要幫我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管怎樣,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亦歆知道現在也不是追究她責任的時候,只認真的說道:“畫扇,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