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終于可以抓住了張夫人的把柄，可是苻堅也只是將她打入了冷宮，而并未取她性命，這自然讓慕容凌心傷不已，也自然的加劇了她病重的速度，氣得她甚至整日咳血。亦歆在她身旁，簡直是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樣的結局，亦歆也是一時接受不了的，可是也并未有慕容凌恨到這樣的地步。也許，是因為她不曾親身經歷一場失去孩子的痛。

慕容凌聽說了這樣的結果之后，是這樣的排斥無法接受。亦歆每日都會堅持去紫宸宮看她，卻如無意外地發(fā)現發(fā)現，她突然變得好像比以前還要憔悴，仿佛隨時都會搖搖欲墜。今天來找她，主要是為了布偶之事。可亦歆想要說的問題，其實自己也能猜得出非常接近的答案來。

慕容凌為了能通過這次機會徹底的將張夫人打敗，于是就悄悄地在那個布偶上做了改動，將慕容凌自己的名字改了上去。因為當初慕容凌已經懷有苻堅的孩子，所以還是詛咒慕容凌的效果會好一些，可以讓苻堅更生氣，怒得越厲害，也許給張夫人的懲罰也就越狠，讓她再無翻身的機會。可是誰也沒想到，張夫人在苻堅心中的位置竟然可以這么的根深蒂固，甚至都遠遠超過了那個孩子。自然，也許會有時間過去太久的原因。以至于讓苻堅滿腦子能想到的都是眼前人，早就忘了當日的喪子之痛。

“不行！我不甘心！紫鳶，你陪我去天牢，我要親自問問她！”一直躺在床上的慕容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掙扎著就要起身。

亦歆趕緊上前，想要穩(wěn)住她，擔憂的說道：“姐姐，你的身體現在都已經這么不好了，萬一到了冷宮里，又橫出什么枝節(jié)可怎么辦啊！”

本來還以為慕容凌早已經是虛弱的不堪一擊了，可沒想到也不知她是從哪兒來的勁兒，硬生生的將亦歆的手推了開去。她抬起頭看著一臉哀傷的亦歆，眼中盡是多年聚集的怨恨。

她站起身來，緩了緩心神，調整了一下呼吸，才又說道：“紫鳶，在這后宮里，你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你知道這么多年支撐我走下來的動力是什么。說起來，這也要謝謝張夫人了，如果不是她，我想我也不能夠堅持活得這么久。所以求你了，帶我到冷宮，我一定要親眼見一見她！”

張夫人被抓進冷宮的時候，嘴里還在不停的吭罵著亦歆和慕容凌，不停地說一定是她們在陷害她，甚至是越說越難聽，有時還會伴隨著詛咒。例如什么那個小孩就是應該消失，要她永遠都不能再有孩子才好……總之已經瘋狂了的她，是怎么陰毒怎么說。亦歆不禁覺得張夫人真的很可惜，原本還以為她會一直清高下去，最起碼也不會將自己弄得這么狼狽不堪。可是終究還是躲不過自己心里的癥結所在。

其實別說是亦歆，就是她慕容凌本人，也不清楚到底來這里究竟能得到什么答案，難道也只是想居高臨下的鄙視她一眼嗎？

“呵呵，沒想到我蕭條的冷宮里竟然能一下子迎來了兩位貴妃娘娘啊！”一進門就聽到張夫人諷刺的聲音。

循著大太監(jiān)的帶領，亦歆和慕容凌緩緩地進了傳說中的冷宮。之所以要用“緩緩”二字。只是因為這里簡直是說不出的黑暗，四處沒有一點光亮，看著就會覺得很凄涼。殿內的布置也很是簡略，只有簡簡單單的大床，還有一些極其簡陋的家具，寒酸的比之普通老百姓都不如。甚至一進到內閣，還能聞到一股不太正常的霉味兒。張夫人一聲受盡榮寵，可以說是名譽、權勢，甚至是愛情，她都得到了。現在大家都知道，苻堅對她的感情，實在是與別人有著太大的不同。亦歆一直只認為她能一世逍遙，只是因為她的家境和手段，卻不曾想到，其實她早就已經走進了苻堅心靈的最深處。

而現在，她下半輩子只能過這樣的生活了，會不會太過悲哀，以她的性子，能受得了嗎？

“哼！這也真是托你的福，要不是皇上將你打入了這冷宮，恐怕我們一輩子都來不了呢！”慕容凌在進門之前身體還很虛弱。可是就在見到張夫人之后，她卻突然抬首挺立，一副中氣十足的樣子，甚至就連說話聲音都充滿了不屑，十分的張揚。

亦歆看著慕容凌的側臉，只覺得仇恨真的好可怕。回到宮中的自己，是不是就有這樣的一面？

“是嗎？你認為，你可以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且不說你還能活多久，我就是有這個自信，你們扳倒了我，苻堅也不會將心放到你們那里的！不管對誰，失去的永遠都要比留下的珍貴！慕容凌，紫鳶，我告訴你們，最后的贏家始終都是我！”

張夫人對慕容凌的攻擊不屑一顧，似乎這對她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因為現在的她已經什么都沒有了，還能有什么可怕的。

慕容凌看到她早已經失去了冷靜，再加上她身體，的確已經不堪一擊了。站到這里就已經是鼓足了很大的心力，而現在臉色已是更加的難看了。

亦歆見慕容凌馬上就要精疲力竭，趕緊接過話題，非常不屑地道：“呵呵，你說得可真是好笑，難道你認為我跟你作對這么久只是因為我的嫉妒和對皇上的占有？或者你認為我與你一樣，內心有更大的野心？”亦歆怒極反問著。

“就算不完全是，那又與這些東西有什么區(qū)別嗎？”張夫人好笑的看著亦歆，只覺得她的話也很是可笑,“你認為你自己很偉大嗎？你認為你自己很清高嗎？哼，你做這么多不也是為了自己的私欲！難道你敢說你沒有利用過任何一個人嗎？”

被張夫人這樣質問著，亦歆突然有些啞口無言。她一直都認為她有著屬于自己的信念，有著屬于自己的理由。而她卻也不認為自己有多么偉大，可以為了別人的命運而放棄自己的愛情，因為她們最終的命運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只是，在贖罪的時候，難免也會累，也會怨懟，可是她沒有回頭路可走，無論將會遇到什么，將會背負著什么，她都沒權利選擇。

亦歆坦坦蕩蕩地抬起頭，絲毫沒有因為張夫人這些無謂的話就心虛難過。她語氣淡然的說著，“是，我承認我這么多年也只是因為自己的私欲，沒有私欲就不是一個真正的人！可是，我與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會擅自決定別人的命運，不會逼著別人做改變她們命運的事！即使是身邊最最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小宮女，我都不會把他們視為卑賤的棋子，我只會在他們需要的時候互惠互利，交易而已。可是你，張姚，你卻因為自己想要的隨意揮霍別人的生命，你簡直就是個魔鬼！”亦歆越說越激動，仿佛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最令人恐懼的東西。

張夫人微愣了幾秒，似乎沒想到亦歆居然可以有這么多的說辭來反駁她。但郁結也只是很短暫的，隨后她的眼神中，慢慢的又恢復了一抹極其不屑的自信，但總讓亦歆覺得那其中有些探究，看的讓人很不舒服。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可以完全掌握你，你不過只是個卑賤的小小宮女爬上來的下等嬪妃。可是有的時候，我卻莫名其妙覺得你很難駕馭，甚至會讓我害怕，害怕到整夜都孤枕難眠。我還發(fā)現，有時我找你的軟肋很容易，有時我卻又覺得你沒有絲毫的弱點。紫鳶，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你的心，究竟是在誰那里，還是只屬于自己？”張夫人一口氣問了亦歆很多的問題，弄得亦歆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的心究竟屬于誰？”亦歆喃喃自語著。想了想，其實這又有什么關系，不管屬于誰，只要活得坦蕩自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