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方其牧不知道用什么原由說服了方偉達,也許是因為腳傷的原因,狄旒顏就陰差陽錯的又繼續留在臺北工作。她的生活規律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是她卻有一種錯覺,方其牧越來越多的介入自己的生活,這樣的感覺她很不確定,捉摸不定,當她想去確實這種感覺的存在時,這種感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是當她不理會的時候,這種感覺又來得很切實。例如,方其牧現在每天都會接送她上下班,上班前總是在她的公寓用早餐,下班后他總會在不同格調的餐廳與她共進晚餐。可是這不代表他在追求她,公事上一如既往的要求苛刻,精益求精,除了早晚餐,他也從未占用過她一分鐘的私人時間。狄旒顏不敢去問方其牧他到底怎么了,她只是麻木的接受他的安排,也許他把她當作實習的對象了,但這樣自欺欺人的幸福總比知道答案后心力憔悴更來得讓人接受。就算他騙她也好,她也心甘情愿的在往這個幸福的陷阱跳。更何況不管結局會是怎樣,她已經鐵了心在三個月后離開了,何不放下一切的枷鎖,全心全意的去感覺這稍縱即逝的幸福?
對于方其牧突如其來的呵護,狄旒顏總是格外的珍惜每一個點滴,但是她依然不敢做出回應,她怕自己的回應會造成方其牧的困擾,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唐突而驚擾了方其牧的計劃,她害怕自己一旦做出了回應,方其牧就會收回那些假裝起來的溫柔,回到最初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她輸不起,她想帶著三個月滿滿的幸福沒有遺憾的離開方其牧,別怪她太貪婪,她只是不想讓自己在離開的時候流淚,她要微笑著看他幸福的走進神圣的教堂然后轉身離開。這是她愛他唯一的方式。
“顏姐,你流口水了。”妮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讓狄旒顏大窘,趕緊伸手去抹嘴角所謂的分泌物,可是一摸才知道上當了。“找死啊,竟然有空來調侃我,是不是我太體恤下屬了,看來工作任務太輕了,我要適當的給你加壓才對。”狄旒顏假裝一副兇神惡剎的樣子,事實上她只是想掩飾剛才走神的事情。“顏姐,還加壓啊,現在我都苦不堪言了,再加一丁點壓,我就成了碎片了。”妮珊夸張的大聲叫苦,顏姐這幾天是不是靈魂出竅了,每次她拿資料給她簽名時,她總是莫名其妙的給她更多的工作量,然后一個人支著臉在深沉,有時候還會突然透出戀愛中的小女人才特有的靦腆,讓她看的一驚一乍的。“工作量大還不快去工作,還站在這里偷懶。”事實上,她知道她這樣對于妮珊有些揠苗助長的作法了,可是她沒辦法,她想在三個月后留給方其牧一個全能的秘書,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陪自己的新婚妻子了。“顏姐,拜托你原神歸位好不好?現在都已經下班了,你舍不得讓我加班家,我家Darling還等著我下班約會呢。”說起心上人,剛才還苦喪著臉的妮珊馬上一副春光泛發的嬌羞,讓狄旒顏不得不驚嘆愛情的力量太偉大了。“好啦,趕緊回去了,免得你那個Mr.Right等急了,直接跑來公司門口堵人。”原來已經下班了,至從方其牧開始接送她上下班以后,她對下班的定義就是方其牧的出現,可是他今天離奇的沒有出現也難怪她記錯了時間。“我就知道顏姐最好了,來,顏姐小親親讓我啵一下,嗯,好了,我下班了,顏姐,你就等著方總經理的親自接送吧。”妮珊向狄旒顏閃爍著一個曖昧十足的眼神,然后就興高彩烈的下班去了,狄旒顏看著妮珊幸福的背影愈行愈遠,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無人能懂的苦澀,方其牧在公司明目張膽的抱著她走動,可是有誰會知道她和方其牧的關系并不是戀人,這段畸形的曖昧注定了以她的告退作為最好的落幕,越投入情緒,最后傷的最重只是自己的心。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毒藥,猶如罌粟般的讓人難以割舍。突然沒有了方其牧接送的日子讓狄旒顏覺得莫名的落寞。也許連老天爺都捉弄起狄旒顏,竟然在夜幕降臨之際下起了毛毛雨,空氣竟多了些逼人的寒意,狄旒顏不由自主的聳起了肩膀。狄旒顏有種挫敗的無力感。她沒有帶傘而且她現在腳上的傷并不合適讓她一鼓作氣沖到公司對面的公交車站點,看到夜色越來越暗,眼看就要錯過末班車了。在狄旒顏無計可施,準備下定決心冒雨前行時,一把雨傘突兀的憑空出現在狄旒顏頭頂上方。“呃,何經理,你怎么也這么晚?”狄旒顏側身一看,雨傘的主人原來是HR部門的何經理,看來天無絕人之路,這下她可以拜托何經理送她回家了。“不小心加班加過頭了,怎么?今天我們的方總竟然缺席了,哎,這等佳人他這個白癡,算了,不說他了,我送你回家吧。”何羅恪是方其牧的學長,和汪楷奇是同班同學,性格和汪楷奇天差地別,但和汪愷奇卻是被校方同時號稱為百年難遇的經濟奇才。“那先謝謝何經理了。”狄旒顏覺得如果不是自己愛上方其牧,她應該也會象公司大部分女職員狂迷何羅恪,他性格沉穩,對人彬彬有禮,樂于助人,而且帥氣多金,這樣的極品男做為男朋友絕對是上上簽。“那走吧。”看到狄旒顏單薄的套裝根本無法起御寒的作用,何羅恪直接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狄旒顏的肩膀上,讓狄旒顏有一種暖流在心中徘徊。“謝謝。”狄旒顏抬頭對何羅恪嫣然一笑,一笑百媚生,何羅恪一看不覺得有些癡了。“我們還是走吧。”何羅恪笑笑的扶著狄旒顏慢慢的向停車位走去,心中暗道,如果方其牧不懂得珍惜的話,那到時候自己一定要來個橫刀奪愛讓他追悔莫及。
“放開她。”方其牧從背后看到狄旒顏和一個男人依靠在一起,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心中不斷的冒火,他真想直接一拳過去打死那個膽敢近距離扶著狄旒顏肩上的那個人,他只不過是和恒語集團的蔡總洽談一宗商場開發合作案,有些細節需要琢磨確定,所以回到公司就晚了些,想不到狄旒顏竟然被這個人捷足先登,現在他才知道狄旒顏的行情如此的好,看來以后他要看緊她才是,免得她哪天被別人拐走了,自己還不知道呢,那樣就虧大了。“方總。”聽到背后傳來方其牧的聲音,狄旒顏驚喜的馬上轉身,她就知道,方其牧不會放下她一個人的。“其牧。”何羅恪也同時轉身。“學長…”本來方其牧還以為是狄旒顏的愛慕者,卻不料原來卻是何羅恪。“呵呵,狄特助,你的愛花使者來了,我就不代勞了。”何羅恪笑呵呵的把狄旒顏交給了方其牧,看到方其牧并沒有拿傘,只好順便把手中的傘也給了狄旒顏,然后自己快步往自己的奧迪A6跑去。
何羅恪走后,方其牧直接抱著狄旒顏朝著奔馳E500走去,狄旒顏的腳傷不利于遇水,方其牧著急起來跑動起來反而濺起了兩人一身的水,方其牧倒不是很在乎,因為他原本沒有打傘早以淋濕了一身,倒是狄旒顏遭了殃,衣裙多少沾了水。不過她并沒有生氣反而咯咯的掩嘴而笑,方其牧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慢下步伐小心前行,直到把狄旒顏小心翼翼的放在副駕駛座上,他才呼出了心中憋了良久的氣。?
“我今天是因為和蔡總洽談商務,所以才耽擱了來接你的時辰,不是故意的。”方其牧啟動了車中的暖氣,盡量使狄旒顏身上的寒氣驅趕出去,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了,方其牧知道他現在只想盡快向狄旒顏說明一切,他不想讓她誤會他,一丁點也不可以出現。“憲法可沒有規定讓你在上下班的時候接送我,所以你不需要解釋的。”狄旒顏的態度有些淡然,可誰知道她的心中,幸福早已猶如漣漪般的蔓延,溫暖了這個冰冷的雨夜,原來他是在乎她的。“我關于下屬的健康是理所當然的。”方其牧被戳中了心事,只好故伎重施,扳起了大老板的嘴臉,希望這個小秘書能乖乖聽話。“那這算不算假公濟私哦?”狄旒顏的眼里寫滿了笑意,方其牧的在乎讓她覺得自己的深愛是對的,即使結局不能象童話故事那么的美好,但至少彼此曾真摯的對待過,這已經足以讓她回憶一輩子了。“這才叫假公濟私。”方其牧突然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側身給了狄旒顏一個蜻蜓點水的淺吻。“喂,別胡鬧了,你還在開車呢。”狄旒顏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占山為王的強盜頭子了,不然為何如何的霸道和胡鬧。“你的話是不是暗示我如果停車了就可以吻你呢?”車速慢慢在減緩,狄旒顏覺得方其牧是玩真的,她才不陪他胡鬧呢。“總經理,我們快點回家好不好,我的腳要換藥了而且我好餓哦,還有你的衣服也淋濕需要馬上更換,不然會感冒的。”狄旒顏心生一計,她相信自己提及了自己的腳傷,方其牧不會不理會的。?
狄旒顏是對的,方其牧聽了立即開足馬力,他本是飆車的好手,車提速到一百二對于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飯,可是他不知道他又惹狄旒顏生氣了。“總經理,你之前答應我什么了?”狄旒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生氣,可是現在的她怎么也做不到了,方其牧對她的在乎她都看在眼里,心中哪還有氣可以發泄?“怎么了?”方其牧認真的看著前面的路,保持這樣的車速不允許他分神。“你答應過我不開快車的,現在呢?”狄旒顏她什么都可以聽方其牧,但是就是開快車這種生死猶關的事她是怎么也不會讓步的。“可是你腳下的傷,現在還疼嗎?”方其牧也知道狄旒顏向來是最反對他開快車,可是一想到她腳上的傷會給她帶來的疼痛,他就心急如焚的想早點回家換藥。“我沒事的,你只要記得不管什么時候都不可以開快車就可以了,好嗎?”狄旒顏她明白,即使車技再怎么好,幸運的女神也不能百分百保證他的安全。“嗯,我答應你。”方其牧輕輕的握住了狄旒顏冰冷的小手,車速也就慢慢的減下來了,窗外的雨也漸漸的停了,也許這會是一個寧靜的夜…?
回到家后,狄旒顏先找了一套干凈的衣物給方其牧換上,為了就近的照顧狄旒顏的腳傷,方其牧不請自來的入主了狄旒顏的公寓,所以這里自然有他的換洗衣物了。狄旒顏有時候會有這樣的一種感覺,仿佛方其牧是她生命的另一個人。兩個人同處一室,共進晚餐,一起上下班,除了沒有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們兩人幾乎成了標準的夫妻了。“在發呆什么呢,我給你換藥。”狄旒顏對著方其牧莞爾一笑,然后就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方其牧給她換藥,這就是他們兩人相處模式必有的一幕。“再過一周應該就可以康復了。”方其牧小心翼翼的纏上新的紗布,然后把舊的紗布隨手丟進垃圾箱,再扶著狄旒顏的傷腳輕放下來,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哦,那到時候就不用再麻煩總經理了。”狄旒顏笑的有些恍惚,她的腳傷好了是不是意味著方其牧要退出她的生命了,現在發生的美好一切都將終止,都會變成回憶的片斷。現在除了腳傷這種強求的借口都沒有了,自己還有什么資格把他留在身邊?“呵呵,等你腳好了,我們就可以去陽明山的別墅看日出和夜景了,或者淡水的夕照也不錯,還有聽說北投的溫泉也是人間的好去處。”“還有可以去松山機場看飛機起落,去國父記念館緬懷歷史……”狄旒顏笑著接過了方其牧的話頭,方其牧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她所想的,她以前也幻想過有一天方其牧可以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去,但她一樣清醒的知道這只是天方夜潭的幻想而已。“嗯?你想的和我一樣耶,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耶。”?方其牧高興的有些手舞足蹈的,原來狄旒顏和他的默契度不止是工作上,在生活上原來他們都想選擇一樣的休閑方式。“你很無聊好不好?只要不是外星人,大家在約會的地點都會想到這些好不好?”約會,一個對于狄旒顏來說有些遙不可及的故事,童話故事很美,可是也只是在電視的銀幕上演繹,現實總是讓人清醒。記得曾經有人提及過,愛情是最容易遺忘的事。兩個人相遇了不是一場故事的演繹就是一場事故的發生。故事很短卻很美,事故很苦卻很長。因而愛情一轉身也就輕而易舉的忘卻并非臆言。想愛,愛戀如藤滋生,最終故事的結局卻逃不出化繭成蝶。不想愛,情愛如絲纏綿,最終亦只是支離破碎的決裂。誰也逃不過宿命的輪回。愛上方其牧她從來沒有想過后悔,這是宿命的抉擇。此生遇見了方其牧,一場事故的發生。“那我們去約會好不好?”方其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經太敏感了,今天何羅恪的出現讓他產生了危機感,如果自己不把狄旒顏牢牢的擁入懷中,也許在下一個轉角,他就不再是他的狄旒顏了。“呃,還真的是有些發燒,可能是剛才淋雨的關系。”狄旒顏冰冷的手尖輕觸過方其牧的額頭,炙熱的溫度馬上中和了冰冷。“不行,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去煮飯,煮好了我會叫你起床的。”狄旒顏有些心疼,方其牧是因為自己關系才淋雨的,責任說起來自己難脫其咎。“別急著走,你先聽我說好嗎?”方其牧按下了起身的狄旒顏,他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狄旒顏不相信他,可是狄旒顏也不應該覺得他是在說胡話吧。“你想說什么呢,可不可以等晚餐過后再說?”狄旒顏想逃離方其牧的錮制,無奈這個男人的力氣大的像牛,怎么也逃不開。“不行,我想現在就告訴你,狄旒顏,我愛你。”方其牧緊緊地握住狄旒顏的雙手,防止她的逃脫,這次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了,一輩子都不放開。“你說你愛我,別輕易說愛,許下的承諾是欠下的債,你還不起的。方其牧方總經理。”狄旒顏不再掙扎了,她知道剛才自己的緩兵之計被方其牧識破了,她最害怕聽到的話方其牧還是說了,為什么兩個人不像之前那樣裝啞作聾,為什么方其牧要把這一切說出口,為什么方其牧連一個讓她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為什么愛上了她?“一輩子夠不夠,我用一輩子還你一生的承諾。”方其牧笑著用手背抹去了狄旒顏臉上滴落的淚,現在他才知道這個小女人和林黛玉一樣,她們都是水做的。“你愛我,但是我并不愛你,對不起,方總經理。”有時,愛也是種傷害。殘忍的人,選擇傷害別人,善良的人,選擇傷害自己。其牧,對不起,我無心傷你,我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無法拒絕的是開始,無法抗拒的是結束。你給的開始太美好,我怕我會沉溺。你給不起美好的結束,我怕我放不開你的手,我怕,結束的時候兩敗俱傷。狄旒顏想大哭一場,眼淚流下來,才知道,分開也是另一種明白。
“你說,你不愛我?”方其牧難以置信的看著狄旒顏,他的心有如刀割,造成這樣的結局是不是他太自以為是了?“可是你告訴我,不愛我,可你為什么要哭?”這到底是怎么了,方其牧看著狄旒顏,也許只有她知道,她的答案就是他的生死。“你弄痛我了,我疼當然會哭了。”狄旒顏抹去臉上止不住的淚,如果她騙了方其牧是不可饒恕的錯過,那請原諒她的一錯再錯……“對不起,我馬上走。”方其牧緊握的手松開了,原來是自己太妄想了,原來自己對于狄旒顏只是有著一個上司的身份而已,原來自己闖進她的生命,她是不愿意的……原來她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