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我說。
嗨,你好。小貝說。
你還在火車上嗎?我問小貝。
是啊,真是個噩夢,交通信號發錯了,火車已經晚點一個小時了。
這幾天的火車好像都是這樣的。我同情的說。
唯一的好處是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把工作做完。小貝嘆口氣說。
希望如此。我從茶幾上拿起啤酒,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你在忙什么呢?小貝問。
沒什么。我一邊回答她,一邊觀察者環繞立體聲音響的音箱和里面的塑料以及外包裝。
哦,好吧。她做總結似的說,我要掛電話了,我只想確認一下你現在好不好。
我很好。我回答。你晚上過來嗎?
當然,小貝說,晚上見。
好,貝貝,晚上見。我說。
我掛上電話,男女主角還被凍結在畫面中,我打量著客廳,想著我現在的生活:一個三十二歲,離異,經濟狀況無余的會計師。有一整套全新的家庭影院環繞立體聲音響(當然,這是我最開心的事),DVD播放機,錄放影機,有線液晶電視,高保真收音機和錄音機,還有一堆CD,唱片,書和錄影帶。這一大堆東西,無論在過去還是在未來,都可以讓我為之高興很久。沒有比這更好的生活環境了吧。
這套家庭影院是我今天下班后剛剛從國美買回來的,這對我的確是件新鮮的事情。因為我一直在想,這些東西,是不是還能讓我再一次感到快樂?當然,我的確為此高興了好幾個小時。但是所有的這些快樂加起來,都比不上“小貝今天晚上要來”這件事。
真是奇怪,她并沒有深黑或者亮銀的外觀,也不是由日立,索尼,或者國際品牌所制造,更沒有一個開關按鈕。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活生生的,讓我不再感到孤獨和寂寞的女人。
我感覺我應該更成熟些了。
我不能再這么以自我為中心的生活下去了。
是時候,請小貝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了。
6:45分
我剛下班回家,整個房間里黑漆漆的。我在門口的走廊處脫掉鞋,打開燈,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下剛剛從樓下信箱里取出的一封信。
那是一封銀行通知單,信封上清晰的寫著-蘇琪女士。我從包里拿出一支筆,將信封上粗大的蘇琪女士改成了蘇琪小姐,然后把信丟在鞋架上,跟鑰匙和垃圾信件放在了一起。其它的信件,比如煤氣賬單和信用卡賬單,都是寄給陸羽先生的,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一邊走進房間里,一邊叫著他的名字,可是沒有人回應。我又叫著迪克,我的貓的名字,但是它好像也不在。我轉身走到客廳,拿了放在寫字臺上的手機,看看誰給我發過短信或者來過電話。打開電腦,進入MSN郵箱,看到一封新郵件,點擊,進入。
嗨,蘇琪,是我。你大概還在地鐵上吧。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會晚點回來,我今天遇到一件不開心的事,我會早點回家的,也會買一些東西回去吃。哦,對了,我媽打電話過來問我們關于結婚的事,她想知道可以不可以邀請顧阿姨。你別急著抗議哦,我已經告訴她了,我們的婚禮還有一個月就會舉行了,不要要求太多。但是你也知道,我媽這個人,就愛這一套的。
看完陸羽的郵件后,我點了刪除鍵,音箱里響起令人滿意的嘚的一聲。我走進廚房,開了一罐新買的維嘉牌貓食,呼叫我的貓來吃晚飯。
迪克,吃晚飯啦。
沒動靜。
迪克,過來吃晚飯咯。
還是沒動靜。
迪克,迪克,晚飯時間到了。
我叫了三次,還是沒有聽見它的聲音。
迪克可不是那種要叫三次才出來吃飯的貓。平時,我還沒有拿出開罐器,它就會像只毛球在我腳邊喵喵的打轉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呢?
我仔細的搜索者它愛去的每一個地方,最后在一個空房間里找到了,迪克正在床與電熱器中間的夾縫里睡覺呢。那是它最愛窩著的地方。
嗨,親愛的。我用陸羽常取笑的稱謂來叫迪克。吃飯了。
它一動都不動。
快起來啊,寶貝。我拍拍雙手,想吸引它的注意力,可是它還是一動也不動。
我把它抱了起來,它很沒有精神的躺在我的臂彎,我感覺它呼吸很微弱。
怎么了?迪克。
迪克并沒有抬起頭看我。以前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形的。
我懷疑陸羽給迪克吃壞了東西。
我打通了寵物店的電話,問那里的一個女孩子,她有沒有時間給迪克看看。
還好,她有時間。
于是我用自己的兩件舊毛衣包住迪克,放在一個空箱子里,直奔寵物店去。
等了兩個半鐘頭,終于輪到我和迪克。
寵物醫生習慣的稱呼著寵物的名字。當護士叫著,迪克?
別的顧客都回頭看看我們。
幫迪克看毛病的那位先生是個高大的男人,下巴上留著濃密的胡子。去年夏天,他幫迪克看過毛病,他把迪克放在桌子上,一邊詳細的檢查,一邊問了我很多的問題。檢查完以后,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說,迪克要留在寵物店,要進行更詳細的檢查。
我離開之前,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個塑料球,我問,我可以把這個留給它嗎?這是它最喜歡的玩具。
當然,他說。
我把球放在箱子里迪克可以看到的地方,然后在它餓前額上親了一下。
明天見,親愛的。我輕聲告訴它,然后抬頭看著那位先生,我想明天早晨來個電話,問問迪克的情況,可以嗎?
沒問題。他微笑著回答。
我向他道謝以后,看了迪克一眼,在它耳旁輕聲說,再見,親愛的。迪克輕輕的轉了一下頭,嗅了一下周圍的空氣,它的動作讓我不禁笑了,因為我確定,它聞出了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