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3月13日星期六12:03p.m.
我正在廚房里煮方便面,門鈴響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經過走廊,來到了門口。我打開門,左曦站在我的面前。從我那點可憐的人生經驗來看,我感覺到左曦現在有點不太正常。
他兩條腿微微分開的站在門口,好像準備與某人決斗一樣。
他穿著深藍色的真維斯牛仔褲,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耐克的運動鞋,我送給他的圣誕禮物,一件上面寫著重新開始加油啊的短袖衫,我去年夏天在一家小店里買給他的,深灰色的大衣,那也是我去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我強烈的懷疑,他現在渾身上下穿著的衣服里面,唯一一件不是我送給他的,就是內褲。我從來就不喜歡男人的內褲-因為它們太丑了。
這是三個月以來,他第一次來這里。
在我們從杭州回來以后,我想我們總可以湊合著在一個屋檐下過夜吧,所謂離婚不離家吧。左曦睡在空房間里,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左曦正在收拾行李。看到這種情形,我就離開了房間到外面去散步了。我走到了街邊轉角一家全家雜貨店,順便買了一包煙,在他離開以后,我有點傷心過度,子爍過來陪了我幾天。幸運的是,我的老板很有同情心,給了我一周的假期,子爍陪我去馬德里度假散心。
我度假回來的那個周末,是我最痛苦的時候。又是周末了,到處都是情侶,我突然變成了一個人了,一個人,形單影只。我感覺到我無事可做。還記得我在談戀愛的時候,從來都不會擔心無事可做。反而還希望有一個人獨處的機會。
左曦跟我約了見面,想談談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他說,分開的這段時間里,他想了很多,最后的結論就是徹底的分手。他說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樣子的生活,但是他確定的一點就是,我們目前擁有的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斷的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原諒他所說和所做的一切,他以為這樣會讓我好過一些,但是他這么做,只會讓我哭的更傷心。我告訴他,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讓他一夜之間,改變了想法。
他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不敢正視我,他說從他跟我住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心里就有這種想法。特別是我說要生小孩的時候,更讓他的恐懼感加劇。他說他無法從這種恐懼中逃出,也不想再繼續錯下去。他不想某一天早晨醒過來,質疑自己,這就是我要的人生嗎?他說他還愛著我。但是已經不是從前那種轟轟烈烈的愛了。我問怎么才能改變他的心意,他說沒有辦法。他說的任何一句話,尤其是他的說話方式,都讓我非常的生氣。最后,我們還是吵了起來,我罵他懦夫,叫他滾出我的大門。
我有時候想我是不是該說服他繼續住在這里,或許我們還會有新的轉機。但是分開之后,我覺得時間一拖長,就更容易走上分手的道路。兩個月以后,我開始意識到,我的世界沒有左曦也不會塌陷。這個轉變,讓我不再害怕孤單。某一天早晨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傷痛已經離開了我的身體。我不會再一看到身邊無人的床就哭泣。也不會再為沒有人對我說早上好而感到悲傷。更不會因為看到赫拉克勒斯在房子里轉來轉去的找左曦而感到傷心。
過去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讓我們受到的傷害越來越大。因為左曦搬出去住了,我感到非常的心痛,因為我心痛他也很難過。因為我們都難過,所以,一通電話就會發生爭執。因為爭執,我們通電話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因為講話少,三個月以后,我們看起來就像陌生人了。既然我們是陌生人,又何必住在同一個房間里?
這,就是他今天來的原因了。
我們相視無言的走進了房子。他把身后的大門關上。
你想喝茶還是喝咖啡?我問他。
都可以。他說。
當我拿著茶走回客廳,左曦很專心的在看書架上的書。
你想從這些書開始嗎?我說。
這個主意不錯。左曦說,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