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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不如分手

第八十五章

2006年7月7日星期三5:34p.m.

我來到淮海中路的香港廣場附近,天空開始飄起了雨絲。

我考慮要不要從包里把傘拿出來,突然,我想起了雨滴曾經帶給我的那些美好的回憶。

于是,我索性就這樣在路上走著,享受著雨滴打在臉上的感覺,幾分鐘后,我走到了目的地:左曦工作的地方。

我并沒有期望會偶遇他,反而,我希望我的出現,會開啟他的心電感應,讓他自己出來找我,我不敢相信,我留了那么的多的留言,他居然,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回給我。我不敢相信,他居然連試都不敢試。或者是至少替我們兩個人找出可以繼續相處的方法。我伸手從包里拿出了手機,找到了左曦的電話號碼,按下了通話鍵。果然,就馬上直接轉進了語音信箱,因為從那次留言之后,他的手機一直就是關機的狀態。

又是我,左曦,我疲倦的說,我一直都沒有聽到你的回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因為我那天看到你和明俊在寶來納酒吧喝酒,在你告訴我之前,對,沒錯,我是故意去那里的,但是,不是跟蹤你,我只是想跟你討論一下,我覺得在那個地方,在你的朋友面前討論一下我們之間的事情,并不是一個好主意。我已經問的太多了,還想再問一次:我請你做這一件事,為我,為我們,難道很過分嗎?我已經跟洛林約好了,請你一定來,拜托了。我真的覺得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11:33p.m.

夜深了,我感覺很累。想去睡覺。

然而,我卻跟赫拉克勒斯坐在客廳里,聽著最悲傷的歌曲。張學友的那首《結束不是我要的結果》。我手邊只有兩張CD,一張是張學友精選,另一張,則是梁靜茹的精選,沒有什么好挑的,最后,我播了梁靜茹的那首《可惜不是你》,這首歌現在跟我的沮喪又郁悶的心情非常的契合。我一遍一遍的聽,眼淚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流下來,原來,我還有眼淚。

一個小時以內,我已經喝光了四分之三瓶的加州樂事紅酒,還抽掉了差不多一整包的7塊5的紅雙喜香煙。播放完了這張專輯的最后一首歌曲以后,我拿起了面前的酒瓶,把剩下的酒全部倒進了酒杯,然后拿起了煙和打火機,煙盒里還有最后一根香煙,當我把它拿出來放在嘴唇上,正要點燃的時候,我突然就停住了,看著這根煙,我想到,我還沒有到30歲,我不就是經歷了一場失敗的婚姻嗎?煙這東西,遲早會要了我的命。

想到了這些,我把煙和打火機都放回了煙盒,然后,我來到了隔壁的房間,在床邊跪了下來,從床下拖出一個扁扁的咖啡色的旅行箱,打開了它。箱子里放著朋友、家人以前寄給我的信,我年輕的時候拍的那些照片,還有各種旅行或者是節日的紀念品。我把煙盒丟了進去,蓋上了蓋子,然后把旅行箱又推回了床底下。

我對自己說,我決定了,再也不抽煙了。

2006年8月6日星期五9:54a.m.

今天,我和蘇琪要簽賣房子的合同了。

這是我們共有的最后一份財產,簽完這份合同以后,我和蘇琪之間的夫妻關系就算結束了。

兩年后,我們會申請離婚暫時性判令,就像我建議的那樣。

接到雙方的律師通知,我和蘇琪來到了王先生中介機構所在的辦公室,簽署買賣合同。其實,我們也不是非要面對面才能促成這個合同的簽訂,我的律師勸我不要去,說這樣會讓我的心情沉重。但是,我沒有聽她的建議,畢竟,在我和蘇琪的最后階段,這一點壓力我想我還是可以承受的。如果我不去,就代表著我跟她之間已經恩斷義絕。我還不想這樣,我想跟這一段戀情到個別,好好的說個再見,我想要一個圓滿的結束。我不知道蘇琪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應該她也是這樣吧,因為她今天也會去。

辦公室跟我想象中的一樣,等待區里有接待員,幾顆棕櫚盆景,我的前妻跟她的律師正坐在那里,蘇琪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深藍色的牛仔褲和一雙有跟的黑色靴子,她換了一個新發型和新的唇膏顏色。而我卻是一副邋遢的樣子。我今天跟公司請了假,因為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感覺我快要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意志了。我穿著一件舊短袖衫,是我自己在一個小店里買的,因為我曾經在一本雜志上看到一個音樂家穿的。我還穿著一件直條紋的短外套,一條淺咖啡色的休閑褲和一雙紅色的鞋。我是故意這么穿的,我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三十歲、有著失敗婚姻的會計師,我想要人們認為我是一個很酷,很時髦,很快樂,要把全世界都踩在腳下的單身男子。

你好,左曦,蘇琪看到我到了,站起來說。她看著我,面無表情,說,好就不見。

我給了她一個淺淺的微笑,說,好久不見。

你沒有回我電話。她說。

我最近很忙。我答。

沒關系,我已經取消了跟洛林的約會了,不過,我可以再約她的,我一個人去。

我很想問她為什么要一個人去見那個婚姻顧問。不過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口,反正答案一定跟我有關。所以趕緊換了一個不太會引起爭吵的話題,赫拉克勒斯最近好嗎?

它現在改名叫迪克了。

好吧,迪克最近好嗎?

很好。

太好了,我說,這個玩具是送給它的。

當我的律師走進會客區的時候,蘇琪的律師也站了起來,然后,就是一連串的微笑和握手,然后,我們一起穿過短短的走廊來到了辦公室。我的律師說了一些法律名詞,她的律師同時也說了一些法律名詞,我和蘇琪則裝出好像完全知道他們在講什么的樣子。

終于到了簽文件的時候了。蘇琪先簽下了她的名字。看都沒看我一眼。我不知道我期望她做些什么,但是至少應該不是現在這樣。現在,輪到我簽了。我面前放著三分合約和一支黑色墨水筆。他們已經很仔細的在要簽名的地方,貼上了紅色的標簽。這些紅色的標簽,讓我感覺自己很笨,笨的連名字要簽到哪里都不知道。我感覺自己像一個6歲的小孩子正在練習寫自己的名字一樣的。我看了看蘇琪的簽名,她的字看起來就比我的整潔。我的筆尖一觸碰到紙,心跳就開始加快。當墨水緩緩的流出,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我期望蘇琪在我簽到一半的時候會尖叫或者昏倒,或者做點具有戲劇性的舉動,不過,她只是靜靜的坐著。

一份已經簽好了,還剩兩份。

我看著我那個簽好的名字,它跟蘇琪的名字排在一起。

現在連我的胃也一起加速蠕動了。我禁不住期望,在接下來的六十秒里有什么事情發生,好阻止我簽名。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再簽兩個名,就代表著我和蘇琪之間,將永遠的結束了。

我們會重新變成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我將會變回原本的左曦,而她也會變成原來的蘇琪。

我簽好了第二份文件。

兩份簽好了,還有一份。

最后,我簽了最后一份。

已經沒有要簽的了。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qiumingfen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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