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心事
歡城以前哪里接觸過陳壽天,除了昨天跟自己大戰了二百多回合之外,這個人倒也不錯。按照常理來說,一個人的武功到了那么高的境界,大多是眼高于天,可陳壽天似乎溫文爾雅而且為人正直。單從他的談吐和昨夜對自己手下留情來看,葉知秋是很信任他,可葉知秋為了什么讓他也來聽這些事呢?
正想著,葉知秋叫他。“歡大哥,你在想什么?”。歡城才回過神來,說:“沒想什么,你繼續吧。”。
葉知秋則接著說:“我素來聽聞歡城孤身一人,浪跡天涯,從未在一個地方呆那么久。而且在洛陽城內能殺人不見血的高手,也只有歡城一個,他久在洛陽實在有悖常理,但他問過六爺。我雖是對六爺不太熟悉,但一個人若能做到六扇門總捕頭的位置,一定是個深謀遠慮的老妖精,歡城想從他嘴里問出端倪,恐怕很難。所以再他從唐寶恩手里救了我之后,我就決定跟他聯手。”。
說完這句話,葉知秋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知道這件事原本不是那么簡單,之所以好歡大哥聯手,是怕那個殺人只留淺淺劍痕的人最后殺了我。而我有了歡城做靠山,則安全很多,畢竟只有我死之后,那個人的陰謀才會得逞。可我絞盡腦汁,怎么都想不到那個人最終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經有了高人一等的武藝,卻為什么還要陷害我弄出這么多是非,所以,我決定詐死。只有讓那個人的目的達到了,才會知道那一步,他所做的是什么。”。
說到這里,再之后的歡城也不知道了,所以他靜靜的聽。葉知秋又說:“可惜,我們始終棋差一招,本來裝鬼嚇唬了店小二,套出了乞丐阿丸可以接觸到那個幕后人。偏偏忘了問,阿丸在哪里,還自作聰明的去喬裝城乞丐。結果一切都被那個幕后人看在眼中,他比我們先一步找到阿丸,一劍取了性命,讓我們無從查找。”。
后來發生的事,陳壽天也都知道了,他語重心長的說:“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遭遇這么多事,還能洞察先機,實在難得。那個人大費周章設計你們兩個,能是為了什么呢,就算殺了你們兩個,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葉知秋也出神冥想,他看了看歡城又看了看陳壽天,然后對陳壽天說:“陳大俠,今天把你叫來這里,有兩個意思。第一,讓你明白個中原委,以后我們兄弟倆在你面前殺人或被殺,你都不要插手。第二,也是怕你會遭受不測,畢竟那個人的武功似乎不在你之下。”。陳壽天“哦”了一聲,說:“莫非你懷疑那個人也會對我不利?其實,我早已經聽出來你說的是誰,洛陽城中能以劍氣殺人的,除了歡城還有方滯青,如果方滯青要害我,我確實很難防備。不過,他又怎么會害我?”。
葉知秋為他倒了茶,笑嘻嘻的說:“前輩是答應了晚輩的請求?多謝前輩。”。陳壽天心中一愣,自己沒答應什么,對了,這小鬼當真狡猾,這一句話趕的恰到好處,自己剛說方滯青不會害自己,葉知秋已經應了頭半句。于是陳壽天,想了想說:“如果真是方滯青所為,我不會阻攔你們,但你們要當著我的面,拿出證據。”。
葉知秋又替歡城續了茶,說道:“本來我機緣巧合之下,碰見了把我當余勁濤的丐幫張舵主……”。正說著傳來腳步聲,小葉叩門叫道:“少爺少爺,你在不在里面,鮑掌柜來了,大姐讓你出去見客。”。
歡城和陳壽天看向葉知秋,葉知秋連忙站起說:“就來。”。然后對兩位又說:“是破酒樓的老板娘,我偷滑認了她做姐姐,而且她也知道了我詐死的事,只是信守承諾這幾日沒告訴我兩位姐姐。她既來了,是一定要見的,這一連幾日連店里生意都不顧了,整日陪著兩位姐姐,這份情誼實在難得啊。”。說著就要出去,陳壽天也站起來說:“我與你同去,這幾日總見她來,卻不知道姓甚名誰,好一個重情義的女子,我心中也是萬分敬佩。”。
葉知秋說了聲“好”,又對陳壽天說:“陳大俠,你且先去,我與歡大哥有些私話……不方便……”。陳壽天看了看歡城,說:“好,我且出去等你。”。于是先走了出去,葉知秋小聲對歡城說:“歡大哥,小弟想請你幫個忙。”。
要我幫忙?歡城想不出是什么事情,如果是跟兩人共同的事有關,葉知秋不必這么客氣。于是說:“你我之間,但說無妨。”。葉知秋“嘿嘿”笑了下,說:“我鹽幫后門出去是個小院子,里面住了一位姑娘,我叫小葉帶你去找他,然后請歡大哥幫我替她尋一個安身之處。無論城內城外,見哪家有閑置的房子,就買下來,再添些家用。不過歡大哥不需露面,只是遠遠盯防著就行,我怕安置了她之后,遭人算計。”。
歡城點了點頭,說:“你怕那位姑娘被人算計,所以叫我暗中查看一番。”。葉知秋笑著點了點頭,又說:“如今我詐死之事一定是傳的沸沸揚揚了,江湖上又那么多人想要我命,所以我來辦這事實在不方便。歡大哥武藝高強,出入無常,他們會在意我鹽幫分舵出去的人,卻一定不會發現你。反正只是一個臨時住所,麻煩歡大哥跟著走一趟,如果小葉身后跟了有可疑的人,晚上我們再換個住所就是。”。
歡城喝了口茶,說:“經歷這么多,我早不把你當外人了。這件事,你既不方便,我就來辦。一切打點好之后,再來會你。”。葉知秋抱拳凝神說道:“那有勞歡大哥了。”。歡城見狀,說:“多次粗魯對你,實在難為情,不如這樣,我與你結為兄弟如何?”。葉知秋想也不想,說:“好擠,以后兄弟相稱,我還叫你歡大哥。不過,若有分歧,你可得聽我的。”。歡城“哈哈”一聲長笑,說:“就聽你的又何妨,你是天下間我能信任的人,就聽你的!”。
葉知秋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說:“那大哥受我一拜。”。歡城連忙扶起,看了看房內,說:“這里簡陋,改天我們再行結拜之禮,客廳還有人等你,你快些去吧。”。
出了廂房,陳壽天遠遠站在東廂院口,小葉則在門外候著。葉知秋忙從懷里掏出約三百兩銀票,對著小葉耳語片刻,小葉點了頭之后,徑直向后院而去。歡城才笑著趕上陳壽天身邊,說:“陳大俠,請。”。陳壽天讓過一手,兩人并肩走著,他突然說:“結拜了這個武藝高強的大哥,葉小兄弟福分不淺啊。”。葉知秋打哈哈一笑,說:“原來前輩都聽到了,小孩子的把戲,讓前輩見笑了。”。陳壽天暗自出神的說:“離的夠遠了,按理說聽不到,但歡城最后的笑聲太大,所以我聽到了。想一想,我與方滯青何嘗不是八拜之交。”。
這一句,是他無意說的,葉知秋卻記在心中,隨口說道:“陳大俠放心,我若是未將此事查明,必定不會輕易誣陷任何人。”。陳壽天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話是有所指,于是說:“你不必太在意我所說的話,方滯青也曾對我下過毒手,否則我不會因你一句話,就跟你去廂房,聽你們談那些事。往事已矣,不必再提。”。葉知秋心想,原來還有這回事。
客廳之內,鮑秋娜正跟兩位姐姐說笑,見了葉知秋,鮑秋娜笑著對葉雪蓮說:“大姐啊,你這位弟弟以后可要好生管教才行,機靈是夠機靈,在江湖上不會吃什么大虧,但若真吃虧的時候,恐怕神仙也難救。不如給他娶門媳婦,以后有美在旁,生兒育女,說不定人也變得安分了。”。
葉知秋三步變做兩步跑進來,笑著說:“秋姐就喜歡當著人面說別人的壞話,還幫著亂出主意,我堂堂鹽幫三少爺只要吆喝一聲,天下間的姑娘還不成群結隊跑來提親?哈哈,所以婚姻大事,我還不急。”。說著就跑到了鮑秋娜的身邊,用古怪眼神看了看她,她白了葉知秋一眼,說:“你這個小滑頭,這幾日不知道那兩位姐姐害的多苦,連帶害的我也有罪了,剛才我已經跟你兩位姐姐陪過不是了。她們也知道你所受的事大,所以原諒了我。”。
唉,怎么這么快就招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好在兩位姐姐已經見了我本人,你招就招了吧。恰巧有婢女送來糕點,葉知秋連忙接過,放在鮑秋娜的身邊,討好她說:“秋姐請嘗一嘗,這些糕點可是在江南才有的,以前大姐就常做給我吃,后來幫中事物繁忙,我就沒吃過大姐親手做的了。”。
鮑秋娜拿了一塊,對他說:“這些糕點,這幾日我都吃夠了。你啊,你以后少去江湖上亂跑,你大姐二姐自然天天給你做好吃的,難道還會虧待了你不成。堂堂鹽幫三少爺,卻專喜歡尋花問柳,那些風月之地豈是你能去的,一點形象都不顧。”。葉知秋與她接觸還不算多,只知道這個女人雖然嘴巴厲害,確實十足的對別人好。另有一點,之前他沒跟歡城與陳壽天提起,就是托她打探六扇門里的事,竟然全無什么收獲。
“是,秋姐教訓的是,此間事了,我就隱退江湖,做個閑云野鶴如陳大俠那樣的世外高人。”。葉知秋說了這話,仿佛還真是淡泊了許多,挺起胸膛,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葉雪蓮在一旁有些驚異,納悶的說:“鮑妹子,我這弟弟看樣子很聽你的話啊,那干脆你替他相一門媳婦吧。”。
鮑秋娜莞爾一笑,說道:“這小鬼,就占了我一個便宜,就把我騙去做他姐姐了,害的這一連幾日連店都仍了沒管。我才懶得管他呢,想管也管不住,就連葉二姑娘對他那么嚴厲,還不讓經常被他跑掉?這小鬼,只要不在你們身邊,就什么都不顧及,所以還真要娶門媳婦來管管他。”。葉知秋大叫“冤枉”,忙說:“我平日里哪有那么難管,知書達理且不說,我還很懂人心很會待客呢。”。
鮑秋娜“哦”了一聲,說:“是嗎?你很會待客,為什么只把糕點拿來給我吃,卻不給陳大俠拿出嘗嘗?他為了你的事,可累了好幾天呢。”。是啊,光顧著跟秋姐打哈哈,卻忘了陳壽天,于是又連忙端了一盤糕點去陳壽天旁邊。陳壽天微笑接過,放在一旁,卻不吃,對鮑秋娜說:“原來姑娘姓鮑,今日才知姑娘芳名,多謝姑娘將糕點送來。”。
葉知秋心中不平,一句話里三個姑娘相稱,言語如此殷勤!是我送去糕點,又不是她送,這要換做陳已妃,又要鬧你偏心了。
葉雪蓮滿面喜氣,笑著說:“陳大哥也不是外人了,鮑妹子也不是外人,你們何必如此客氣。”。正說著,陳已妃拉著唐寶恩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枝金釵,跑到陳壽天身旁,笑著問:“大伯,你看我這枝釵好不好看,是大姐送我的。”。陳壽天一見,面上冷峻下來,輕聲慢語的責問:“你怎么收人家這么貴重的東西,快還給人家,以后大伯給你買一枝就是。”。
鮑秋娜這幾日來的多,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于是說:“陳大俠此言差矣,這既是大姐送的,證明大姐喜歡令侄女,無論是以大姐的身份還是長輩的身份,送她一枝金釵都不為過。而且,貴重兩字也有欠妥當,若是我送陳妹妹這么好的釵,恐怕是有些貴重。但葉家有個小鬼,出去尋花問柳都送給別人金葉子呢,所以這枝金釵對大姐來說自然不算貴重。就算是貴重,既然相送,又退回去,豈不是有失禮貌?”。
葉雪蓮在一旁,笑著說。“鮑妹子言語雖然厲害,說的卻也是道理,我是喜歡已妃才送她的,陳大哥不必為這件小事掛心。”。陳壽天尷尬的笑了笑,對葉雪蓮說:“那就謝過妹子了。”。然后又對鮑秋娜說:“鮑姑娘說的也對,是陳某考慮不周,讓鮑姑娘見笑了。”。
葉知秋坐在一旁,正在看唐寶恩,心想如何把她送走。聽完陳壽天的話,心中暗想,他對秋姐怎么如此客氣,這份客氣未免太客氣了。莫非,陳大俠鐘情于她?一個五十多歲,一個三十歲,秋姐孤身一人,不知道陳大俠是不是也獨身呢?難怪聽說秋姐來了,他也要跟來,原來另有想法。看來這個老實忠厚待人謙遜的陳大俠,心里也不是特別老實嘛。
鮑秋娜過去拉了唐寶恩的手,兩人走到葉雪蓮身邊,笑著說:“大姐,你看唐姑娘生的多水靈多標志,這樣的姑娘嫁入你們葉家,不委屈你們那個整天胡攪蠻纏的三少爺吧。”。葉知秋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心想,大姐一定是跟你面授機宜了,否則你怎么會接二連三的提及給我娶媳婦,現在又直接就拉了唐寶恩的手。
鮑秋娜招呼對葉知秋說:“來這邊坐,我有話跟你說。”。葉知秋愣了愣,陳已妃見他像是沒聽見,就過來拉他,邊拉邊說:“你三個姐姐叫你過去,你還不快點過去。”。葉知秋無奈站起來,心想,你們連陳已妃也收買了,一枝金釵就收買了她,唉、我的命真苦。
走了過去,葉雪蓮左右看了看,輕聲對他說:“這里也沒什么外人,我且問你幾個問題。知秋,這么多年來,我可吼過你罵過你打過你?”。葉知秋看了看大姐,眼角處已頻添了些許皺紋,雖有駐顏之術,這幾日來也蒼老了許多。心下有感,于是說道:“大姐從小就疼我,從沒吼過我罵過我打過我。兩位姐姐雖不是親生姐姐,待我卻比尋常人家親生姐姐還好。可是……”。
剛說到可是,葉雪蓮打岔說道:“可是……可是你知不知道今早我為何吼你罵你?”。葉知秋垂首片刻,黯然說道:“弟弟知道,弟弟太不聽話,令姐姐生弟弟的氣了。”。
葉雪蓮將他的手放入自己手心,又拉了唐寶恩的手,也放在自己手心。唐寶恩妙齡年華,小手柔嫩細膩,葉知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這個女子平日里的霸氣都哪里去了,見了大姐就像老鼠見了貓一般,還有黃月,見過大姐后竟連話都不敢多說半句。難道大姐身上必定有專治這些女人的法寶?讓這兩個女人,都服服帖帖的,不敢說一個“不”字。
葉雪蓮嘆口氣說:“你早該成家立業,為葉家傳下香火,也怪我前幾次急功近利,找了些你看不中的女子,反倒把你逼的逃離家門。”。說完,又嘆口氣,說:“自從五年前,你跟著婢女小妖和碧兒偷出家門,回來之后就不思上進,每日喝醉了酒,就只念叨你的心上人。也怪我管教不嚴,對你縱容,才令你又迷上了那些風塵女子。”。說完又嘆口氣。
葉知秋心想,這些跟你早上時生氣,也沒關系啊。古里古怪的,說這些話,還一枝嘆氣,大姐啊大姐,你從來可是從不哀聲嘆氣的。葉雪蓮又說:“我們一直保守身世的秘密,不告訴你,我們并非你的親姐姐,是怕你年紀小,胡思亂想。義父在一個雪天將我撿回家,救了我一命,教我讀書寫字,待我如己出,不像這位唐姑娘,有親戚朋友收養,想習字看書卻都還要偷學。”。提到葉知秋的生父,葉雪蓮已經落下兩行熱淚,唐寶恩則拿出絲巾替她擦淚。葉雪蓮笑笑,自己接過絲巾,繼續說:“長大后又教我武功,在我九歲那年,義父又撿回了如煙。同樣的視入己出,只是唯獨沒教她醫術,皆因學醫之途,潛心漫長,我一人學了就夠了。”。然后又問葉知秋。“你可知道為何義父要揀我們回來收養?”。
葉知秋哪里知道?只是見大姐和二姐眼中都有淚花,于是小聲說:“弟弟不知,望姐姐明示。”。
葉雪蓮才說:“因為義父雖有妻妾各一名,但膝下卻五子嗣。所以,才在三十歲那年撿了我。”。頓了頓,又看了看葉如煙,說:“撿了如煙的那年。義父好友朱元璋已站穩了腳跟,率領義軍勢如破竹,苦于沒糧沒餉。”。葉知秋聽到這里,才明白,原來大明太祖皇帝是父親的好友,難怪歷朝歷代都沒聽過私人可以掌管漕運鹽務,唯獨我葉家鹽幫獨享這一肥缺。于是又仔細聽著大姐說。“義父知他脾氣,他最不喜歡有錢人,卻又想幫他,于是找到常遇春和劉伯溫,暗中支助販賣私鹽的錢財。那劉伯溫不僅武藝高強,而且精通奇門遁甲五行術數,后來才對義父說前世造孽太多,所以今生沒有子嗣。”。
葉知秋聽的出奇,心想還有這事?陳壽天則點了點頭,葉知秋心知,他都點頭了,看來劉伯溫確實是武功高強之輩,但這五行術數之說,未免駭人聽聞了。葉雪蓮又說:“劉伯溫讓義父日行一善,終于四十五歲時義母才懷了你。可惜,那時你二叔不爭氣到處惹禍,終于一次惹了歡天哲,并死于他的劍下。”。葉知秋看了看如煙,又看了看大姐,小聲問:“歡天哲可是歡城父親?”。
葉雪蓮點點頭,說:“當年義父本想替你二叔報仇,后來不敵歡天哲武藝高強,還是常遇春出面找了很多江湖上的人才化解。哪知道,最終還是死在了返回江南的途中。”。葉知秋激動的問:“是不是歡天哲……”。葉雪蓮含淚搖頭,說:“不是,當時常遇春看過尸體,并非是歡天哲所為,因為歡天哲殺人只需一劍,而義父身中數刀。況且,歡天哲雖是惡人,卻也是說的出做的到,行事作風與今天的歡城很像。所以常遇春送了義父的尸體回來之后,斷言不會是歡天哲所為。”。
“那是什么人殺了我爹?”。葉知秋的手在大姐手中,唐寶恩已經感覺到他的手十分熱,他說了這句話之后。葉雪蓮已是老淚縱橫,說:“不知道,沒人知道是誰殺了義父,就連久經沙場又行走江湖多年的常遇春也說不出是什么人所為。當時你還在襁褓之中,義母因思念義父,日漸成疾,后來也離世了。”。
鮑秋娜拿氣絲巾,輕輕替她擦了兩下,說:“大姐,這些前塵往事,你不要再說了,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這么些年,你們不也過的很好嗎。還是看看眼下吧,你看你這弟弟不僅玉樹臨風,還天資過人,養出這么一個好弟弟,真是上天眷顧葉家。”。
葉雪蓮才又拉起葉知秋的手,說:“我這個好弟弟,偏偏不聽話,我真怕我大限之期將至,會再看不到他為葉家傳宗接代。”。大限!葉知秋心里又是一緊,忙問道:“大姐身子可有不適?怎地突然說這番話。”。
葉如煙在一旁說:“你當大姐今日為何吼你?大姐……身患頑疾,已是兩年前的事了。”。
“什么?”。葉知秋上下仔細看了看從小將自己帶大的大姐,喃喃說道:“不可能的,二姐休要唬我,大姐精通醫術,怎么會身患頑疾。”。葉雪蓮擦去了淚,又露出慈祥的笑意,說:“生下你不久,義父就去遼東了,臨行前囑咐我,葉家只你一子,要我好生照顧你和義母,倘若他回不來,要我照料你一生一世。還說,鹽幫基業可大可小,若你久不更事,便不傳你。大姐蒙義父再造之恩,享義父撫養之情,怎么忍心臨別人間還不見你成家立業……”。說著,已經是嗚嗚痛哭起來。
葉知秋單膝跪在她身旁,眼中也含著淚,看了看二姐又看看大姐,說:“弟弟頑劣難教,日后還要大姐多般照顧,大姐萬不可有事。大姐、你……你定是哄我,我便如了你意就是,何苦以死相騙。”。說完,也掉下眼淚,垂首哭了起來。
葉如煙也過來跪下,拉著大姐和弟弟的手,哭著說:“都怪你不爭氣,義母過世時曾在床前叮囑大姐,說大姐也該找戶好人家了,可大姐怕你年幼,不想分心才終身未嫁。還時時盯住我,出入都要照看著你,可你倒好,整日里就想著去尋歡作樂,不思進取,這偌大的家業和葉家的香火都不顧及……”。
葉雪蓮支吾了一聲,說:“如煙,不要說這些了。”。然后又對葉知秋說:“弟弟,莫看二姐現在這般說你,幾次我都想狠心把你關起來,你二姐知你定是五年前傷了心,心里難受才去喝花酒,一來忘情,二來解憂。所以幾次都勸我,隨你去吧。但是,大姐現在時日無多了,你若忍心看我含恨九泉,你就去吧,我也不怪你。只是,我百年之后,實在愧對義父義母。”。
這一面鮑秋娜也是落下了眼淚,走了下來,對陳壽天和一旁不知所以的陳已妃輕聲說:“兩位,我們先出去吧。”。然后三人才步出客廳。
葉知秋已泣不成聲,抬頭嗚咽的說:“大姐,你所患何疾?”。葉如煙擦了擦眼淚,說:“大姐翻遍醫書,所患的是一種古時候稱為‘巖’的病。此病‘癌者,上高下深,巖穴之狀,顆顆累垂,毒根深藏’無法醫治。”。唐寶恩和葉知秋聽完,都看向大姐,大姐點了點頭,說:“之前我也沒聽過這種病,只是身體日漸衰弱,有心無力,這兩年來反而胖了不少。我知身體有病,開始也急,后來反而發胖,也就沒在意,這一次遠來洛陽,路上焦急,之后又悲痛欲絕,這病就發的快了。”。
葉知秋黯然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說:“若不是我惹了大禍,大姐的病,或許不會發作。是我害了大姐!是我害了大姐!”。唐寶恩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也是語不成聲的說:“你別這樣,大姐疼你愛你,你這樣只會令大姐心焦。”。
葉知秋才又回神過來,趴在大姐的腿上兀自流淚。葉雪蓮摸著他的頭,柔聲說:“唐姑娘說的不錯,你若為此事飲恨,我才不安。本就是我沒帶好你,才有今日之麻煩,佛家說,先有因,再有果。必是我種了因,才有這樣的果,你又何必自責!如煙,你且起來。”。如煙聞聲站起,擦去眼淚,站在一旁。大姐又說:“此間這里再沒別人了,你跟我說,你可有心上人?”。
葉如煙被問的一驚,看了看大姐,低頭說:“妹妹還沒心上人。”。葉雪蓮勉力笑著說:“那大姐也把你的終生操辦了吧,萬萬不要像大姐一樣,終老一生。”。葉如煙一時羞的團團轉,如熱鍋上的螞蟻,慌亂的說:“大姐,我還沒有心上人,你操辦什么。”。
葉雪蓮拉過她的手,柔聲細語的說:“我一生做錯兩件事,一是沒管好弟弟,二是沒給你找個婆家。如今你也快三十歲的人了,還不嫁出去的話,別人會笑話。看別人家的孩子,十六七歲就成家了,可我們葉家,竟是三個人都沒一個人成家。真是生意做的再好,葉府再怎么闊綽非凡,也都不像個家。陳大哥早年喪妻,膝下只有其弟的侄女,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也過的苦。況且,陳大哥武藝高強,為人又好,實在是難得的好人。不如……”。
葉如煙早就該嫁,整整十年間,她早就聽膩了別人的瘋言瘋語。如今大姐提到這事,心下亂作一團,不知如何應對。
葉雪蓮見她不語,對葉知秋又說:“你若懷疑大姐騙你,你便來探大姐的脈,一般的醫術大姐也教過你,你看大姐現在是不是哄你。”。葉知秋搖搖頭,說:“大姐斷不會拿這時來哄我,弟弟只希望大姐長命百歲,讓弟弟有機會照顧大姐孝敬大姐。”。葉雪蓮嘆口氣,又問:“你若答應了大姐,大姐少活幾年都無所謂,只望還有機會能親手抱抱你的孩兒。”。
話落到此處,葉知秋看了看唐寶恩,一張粉嫩臉上還掛著淚痕。從她沖入打狗陣,并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過自己之后,他就知道這個女孩的心思,此時此刻,他輕聲問:“唐姑娘,我葉知秋荒唐好幾年,做盡風流事,你愿意委身下嫁于我嗎?”。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