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幫大婚(四)
葉知秋看了一眼執(zhí)法長老,然后慢慢的說:“貴幫以前的張舵主,當(dāng)時的張舵主不知道我是假的余勁濤,于是跟我套近乎,想讓我?guī)退黄饘Ω稓g大哥。怕我不同意,所以他開口求我之前,先說之前派弟子通知余勁濤去應(yīng)天劫殺葉知秋的事。我當(dāng)時就在想,如果青城雙劍是我殺的,死在揚州,為什么余勁濤那么快就找到了我。原來,余勁濤當(dāng)時離揚州就不遠(yuǎn),而且我想到了,若非是有人在青城雙劍死之前兩日就通風(fēng)報信,按照我北上的速度,余勁濤又怎么能在應(yīng)天把我截住?所以,最大的線索,其實就是已經(jīng)死去的張舵主。”。
傳功長老一直在聽,聽這里,說:“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當(dāng)時可有人證?”。
葉知秋點了點頭,說:“當(dāng)時在張舵主身邊的所有乞丐都是人證,所以還邀請兩位長老回去之后細(xì)查一下,張舵主是不是跟我套近乎,說了那句話。還有,張舵主還說了一個驚人的秘密,他說正好拿歡城的人頭去為方大俠賀壽,還說自己就是替方大俠辦事的,但方大俠在陳大俠面前發(fā)過誓,說一生不會為難歡城,所以張舵主才巧言讓假扮成余勁濤的我去幫忙。”。
方滯青“噌”的一下站起來,看了看葉知秋。冷冷的說:“你還知道多少?”。
陳已妃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方滯青,喃喃的說:“方世伯,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莫非那些事真是你做的?”。
葉知秋見歡城已經(jīng)想拔劍,連忙說:“我還知道你不是殺死青城雙劍和阿丸的兇手,不過方大俠必定知道兇手是什么人。方大俠請坐,你身在其中,晚輩早已經(jīng)知道了,但一件事之后,我更知道了,你不是那個殺人兇手。”。方滯青冷冷的說:“如果我承認(rèn),一切都是我所為呢?”。
葉知秋“呵呵”一笑,說:“那方大俠就是成全了別人,而我們又不忍心與方大俠動手,卻留下了真正的禍患繼續(xù)為禍武林,還霸占別人家的錢財!”。方滯青看了看六爺,又拉長聲音“哦”了一聲,說:“你就那么肯定我不是一劍封喉的兇手?”。
葉知秋走到方滯青的身邊,說:“一個用劍入神的高手,是絕不會下毒害人的,而張舵主本來被我娘子用劍逼住,動彈不得。兇手利用陳大俠與我歡大哥打的難解難分之際,用毒殺害了張舵主,導(dǎo)致我最后一個能證明我清白的人也死了。好在,六扇門的王捕頭,救了馬家小姐出來,如今我的清白是洗干凈了。可我大哥的清白,還沒有洗脫出來。試問,以方前輩你的身手會下毒害人嗎?當(dāng)你看見陳大俠和歡城打在一起,又怎么不出來幫忙呢?你會隱藏在乞丐中間嗎?都不會,所以,以我的推斷,你不是那個殺人兇手。”。
此言一出,歡城也扭過了頭,去看葉知秋。
葉知秋又站會了臺上,對大家說:“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相信我和歡大哥沒有殺過人的,以后不要騷擾我們。不相信的,例如丐幫或金馬鏢局的兄弟們,可以隨時來殺我們。現(xiàn)在,就請出我的新娘子,大家吃飯喝酒。”。
話音一落,張少華吹了一個響哨,然后吹吹打打的,眾位丫鬟簇?fù)碇^蓋著蓋頭,一身紅色的新娘子從東廂房那邊走了出來。葉知秋先不過去接他,走下來,為方滯青倒了一杯酒。輕聲說:“晚輩剛才有失禮之處,還望前輩原諒。”。方滯青接過酒杯,放在桌上,也小聲說:“你說我不是兇手,卻身在其中,我還不是一樣脫不得干系?”。葉知秋呵呵一笑,又看了看陳壽天,說:“方大俠安排張舵主去難為歡城,這件事一定假不了,但你一定不是陷害我們的人。這件事,三天后,兇手死時,我再告訴大家。”。說著,去拉起新娘手中的紅綢,兩人走入了正堂。
陳壽天喝一口酒,小聲的問:“方兄弟,覺得這個葉知秋怎么樣?”。方滯青回頭看他一眼,說:“人不大,倒挺精明。”。
陳壽天面無表情的問:“那你是承認(rèn)參與了此事?”。方滯青看了歡城一眼,說:“我答應(yīng)過你不殺歡城,卻沒說不想把他趕出洛陽城,所以才找了丐幫的人去為難他,哪里想到這個歡城竟一點都不怕得罪丐幫。真應(yīng)了那句江湖傳言,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比起你,他可強多了。”。說完,看了看陳壽天。又說:“我并沒有參與這件事,因為,江湖事早就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你怎么不去問問葉知秋?看樣子,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陳壽天嘆口氣,小聲說:“可惜,這個小子太過大膽,剛才神情激動的時候不僅不把丐幫的人放在眼里,還連你都敢頂撞。不然的話,我真想把侄女許給他。”。
陳已妃聽見,驚訝的看了看陳壽天,又看了看歡城。方滯青則對陳壽天說:“你可別把我的大侄女許給這種人,這種人太聰明,又太放肆,以后不一定得罪什么人就腦袋搬家。”。說完,看了看林子,又對陳壽天說:“我有一種預(yù)感,早晚死在換成手里,如果我死在他的手里,你會怎么做?”。
陳壽天看了看歡城,歡城自然聽見了方滯青的話,于是看了看方滯青又看了看陳壽天。陳壽天說:“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方滯青說:“我知道你該怎么辦?這一切都是冤孽,上輩子坐下的孽,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也休想。如果你想我死的安心,就在我死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畢竟,放眼天下,我只認(rèn)你這一個朋友。而他,殺父之仇不能不報,我會隨時等著他。”。
這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卻又故意讓桌上的人都聽見。葉如煙是有些臉紅了,身在這張桌子面前坐著,好不自在。相信陳已妃也是一樣,于是走過去,拉起陳已妃說:“妹妹,我們?nèi)ヌ蒙希此麄儼萏谩!薄S谑莾蓚€人就離開了這張桌子。
葉知秋做好了拜堂的準(zhǔn)備,看見葉如煙拉著陳已妃站在旁邊,于是先把紅絲綢放在唐寶恩的手里,也不顧坐在上首的大姐。徑直走到二姐的身邊,小聲說:“二姐,我現(xiàn)在不能回頭,席間有沒有要走的人或已經(jīng)走了的人?”。葉如煙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葉知秋才有說:“我也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最不該懷疑的人,那個人一定就是兇手,一劍封喉,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現(xiàn)在二姐替我走下去,對歡大哥說,讓他快快去一趟馬家,馬家的房契地契一定還了名字,而那個人的名字,就能說明他們陷害我的目的。沒有目的的事,沒有人去做,人做什么事,都一定有個目的。讓大哥替我把房契拿來,他自己也就知道了,誰是兇手!還有,告訴他,無論什么人攔他,殺無赦!”。
葉如煙點了點頭,走了下來,在歡城耳旁小聲轉(zhuǎn)述了葉知秋的話。
歡城連忙起身,向外走去。葉如煙沖方滯青,笑了笑,說:“讓方大俠見笑了。”。方滯青則無所謂的說:“他是個聰明人,不過以后你要好好管教,不然真有可能英年早逝。這不也生生死死幾回了?”。
葉如煙點了點頭,正好上面高堂之上,已經(jīng)喊了起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堂下的院子里,一陣叫好聲,葉如煙再回頭,六扇門的六爺和王德厚以及劍秀山莊的林子已經(jīng)走了。方滯青也不看新人拜堂,又對葉如煙說:“葉二姑娘,按照你剛才告訴歡城的,你說走的這三個人誰是兇手?”。葉如煙想了想,用手指在桌面上,寫下一個六字。方滯青和陳壽天看了看,方滯青搖了搖頭。然后,和陳壽天兩個人一起喝酒。
張少華也不再等在外面接待來客,而是站在院門里面,看見丐幫幾位長老紛紛站來,連忙過來說:“幾位長老,這是要走?”。執(zhí)法長老開口說:“你放心告訴你們少爺,說我們暫時相信他,不為難他就是了。現(xiàn)在自然要走,不然幾個老叫花子,還留在這里真的吃喜酒不成?”。張少華呵呵一笑,說道:“長老如此說,就不對了。之前的誤會是誤會,而現(xiàn)在是我們少爺?shù)拇笙彩拢热粠孜贿M(jìn)來了,當(dāng)然吃過飯再走。有誰在乎幾位的身份呢?誰又不知道丐幫俠名遠(yuǎn)播呢?拜堂下來之后,就上菜了,還是請幾位回去入席吧,若是不吃飯就走,少爺會埋怨我沒留住幾位的。”。
傳功長老看了看執(zhí)法長老,然后對身后披了眾多麻袋的長老們說:“那我們就真的叨擾一頓吧。”。說著,張少華面帶微笑,把他們送回席上。
葉知秋和唐寶恩為葉雪蓮敬茶之后,左右尋找,才在角落里看見了葉如煙。于是走過去,葉如煙正面向墻角,偷偷哭泣。陳已妃在一旁,正勸著說:“好姐姐,你弟弟都娶媳婦了,你還哭什么?”。葉知秋也過來說:“就是,弟弟今日大婚,二姐卻在這里哭鼻子,讓別人看見不笑話你?”。說著,拉過葉如煙的手,將她按在大姐旁邊的位置上,和唐寶恩也為她敬茶。
葉雪蓮歡喜的看著葉如煙,小聲說:“看你,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什么,這么大喜的日子也哭的出來。”。葉如煙“呵呵”的笑了,對大姐說:“當(dāng)然是高興的,以后這小子有人管了,我都管膩了,以后讓我管我都不管,正好清閑。所以,我才高興的哭了出來。”。
葉知秋,拉著唐寶恩的手,自己跪到地上,唐寶恩雖是看不見,卻也知道,于是跟著跪到了地上。只聽葉知秋對兩位姐姐說:“大姐、二姐、弟弟不爭氣,這些年來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還總是惹你們?yōu)榈艿懿傩模瑫r常擔(dān)驚受怕的。這些都是弟弟不對,如今,這漂亮的媳婦也娶了回來。以后有了妻室,做事自然不會向以前那樣沒頭沒尾,不顧后果。但兩位姐姐體諒,這一次洛陽之行,弟弟勢在必得要除了那個禍害,雖然現(xiàn)在不知道是誰,但弟弟已經(jīng)有了眉目。此人不除,我鹽幫基業(yè)遲早落入他手。”。
葉雪蓮手一抖,手里茶碗滾落到地上,葉知秋馬上又說:“大姐不必掛心,弟弟絕非吹噓,弟弟此次非但不會有事,而且還能救了馬家。”。葉雪蓮嘆口氣,說:“罷了罷了,你必定是有了主意。我也聽你在那么多武林人士面前說了那么多,心里也有些底氣了,不過,大姐想先知道是什么人在打我鹽幫基業(yè)的主意?”。
葉知秋想了想,賣個關(guān)子,說:“大姐過兩天就知道了,而且那個人,是沒人能惹的起的。”。然后又對唐寶恩說:“娘子,委屈你了,等此間事了卻之后,回了杭州,為夫必定把婚事熱熱鬧鬧大辦一場。現(xiàn)在,先送你回房去,我去陪了酒,晚上帶你去穆王府赴宴。”。
葉如煙“啊”了一聲,看了看外面眾人推杯換盞,壓低聲音說:“弟弟,新婚之日,新娘子怎么能拋頭露面?”。葉知秋苦苦看了一眼二姐,說:“我倒是不想讓她去,可要問她答不答應(yīng)?穆老王爺?shù)那Ы鹉耸翘煜碌谝幻琅孪病薄L茖毝魃w著蓋頭,卻輕聲說:“二姐不要聽他的,管她什么天下第一的美女,我相公心里如今只有三個人,我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以前他答應(yīng)過我,無論去哪里,都要帶著我。”。
葉雪蓮在旁邊也說:“算了,你們都去吧,多一個人還能照看著他。穆王府內(nèi)高手如云,要是沒人看著他,他跟歡城還不知道敢捅多大的簍子出來,我看那個方滯青的脾氣可沒陳大俠那么好。”。
說著,葉知秋站了起來,把唐寶恩交到丫鬟的手里,說:“去吧,等我陪了客人,就回房去陪你。”。
張少華匆忙的跑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一張紙條,湊到葉如煙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葉知秋送走了唐寶恩,回頭看見,于是走過來問。葉如煙看完紙條,氣的把紙條捏在手里,葉知秋又問一遍。“二姐,出了什么事?”。葉如煙把紙條給葉知秋,葉知秋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兔子成群,黃巖、順風(fēng)、陵香、紹鵠、無草。”。
葉知秋知道這是他們的暗語,于是問張少華:“張大哥,這是什么意思?”。張少華指著紙條說:“兔子就是東瀛浪人,也就是沿海百姓嘴里的倭寇,而這黃巖、順風(fēng)等地,就是村落的名字,無草就是洗劫一空,雞犬不留。”。
葉知秋“啊”了一聲,凝神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二姐,對二姐說:“二姐有什么打算?可是準(zhǔn)備回去,再召集人手伏擊他們?”。葉如煙也看了看大姐,小聲對大姐說:“大姐,倭寇屢犯我沿海小村,燒殺搶掠無所不為,妹妹知道大姐一直反對我?guī)е鴰椭行值苋Ω端麄儭?桑蹅凔}幫里大多數(shù)都是從小漁村走出來的,又怎么讓他們坐視不理呢?”。
葉雪蓮動了動身子,說:“真是老了,做久了都累,你們年輕,有力氣就多做點事吧。小婷,扶我回房去。”。葉如煙笑著對大姐說:“多謝大姐體諒。”。然后回過頭,對張少華說:“張兄弟,立即帶著大姐這次帶來的人手全部趕回去,我過兩日也起身回去,你們回去先去臨風(fēng)堂,找一位徐掌柜。記著,這事不可張揚,然后沿途去應(yīng)天的時候,通知應(yīng)天分舵的兄弟們北上洛陽接大姐回鹽幫總壇。”。
張少華看了看葉如煙,又說:“大幫主早知道我們的事了,這些兄弟之所以帶出來,就是因為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如今全帶回去,誰來保護(hù)少爺和大幫主?”。葉如煙呵呵一笑,說:“平時就你話多,不過每次都提醒我。這次你放心,洛陽城現(xiàn)在雖然亂,但弟弟已經(jīng)有了主意,會有人保護(hù)我們的。”。葉知秋也說:“張大哥放心去吧,這個院子,如今比起穆王府可還要安全。因為,丐幫的人,還不知道是誰設(shè)計他們呢?”。
張少華聽了之后,才笑著說:“原來你們……呵呵,那我先去叫兄弟們準(zhǔn)備一下,等客人們?nèi)珨?shù)散去之后,就出發(fā)。”。葉如煙想了下,又說:“看見徐掌柜之后,一切聽他安排吧,此人深謀遠(yuǎn)慮,頗懂韜略。”。張少華應(yīng)了聲“是”,之后就出去了。
葉知秋神秘兮兮的說:“我也出去了,不能陪咱們的女英雄在這里坐著,否則外面的客人要說我們招待不周。”。
來到外面,才看見原來走的不止一個人,心中又掛念起歡城的安危。為陳壽天和方滯青敬過酒之后,葉知秋小聲的跟陳壽天說:“陳大俠,我能不能找陳妹妹幫一個忙?”。方滯青連忙說:“不行,已妃太小了。”。葉知秋又看了看陳壽天,說:“陳大俠,晚輩實在擔(dān)心大哥的安危,但您放心,晚輩不會讓陳妹妹去做危險的事,我讓她做的事,必定是她能力范圍之內(nèi)的。”。
陳壽天看了看葉知秋,說:“葉兄弟,已妃還是個孩子,你想讓她做什么?”。葉知秋誠懇的說:“方大俠或許想到晚輩要讓陳妹妹做什么了,晚輩相讓妹妹出手幫忙對付兩個人。”。陳壽天用左手按了按胸口,說:“算了,她年紀(jì)太小,你有什么事,我替你走一趟吧。”。
葉知秋搖頭苦笑,說:“陳大俠傷勢未愈,況且這不是什么難事,六爺和王德厚武功雖然不錯,但他們不敢跟歡大哥動手。而他們既然出去了,自然是有事要趕在大哥之前去辦,我要陳妹妹去看他們干什么,如果是取東西,就叫陳妹妹搶回來。”。陳壽天聽了,更是驚慌,已經(jīng)有些惱怒的說:“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那個六爺,就算是我未受傷,在兩百招以內(nèi)也難勝他。你竟說他不如已妃?真是笑話,你當(dāng)人家憑什么坐上六扇門總管的位置?還有林子,你知他和我有叔侄關(guān)系,還讓已妃去幫你,豈不是貽笑大方?沒看我們兩個人,連劍都是一樣的嗎?”。
陳壽天頓了頓,又說:“我見你聰明,而且為人不壞,才一直坐著不理,不然你和歡城在懷疑方兄弟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替方兄弟說話了。你們兩個做什么我不管,如果真是林子為非作歹,也就罷了。可讓已妃出面,我不同意。”。方滯青在一旁,也說:“林子武功不俗,崆峒派歷來都是皇宮大內(nèi)的御用高手,他的成名絕技不止是劍術(shù),還有徒手接天下間任何暗器。你要是擔(dān)心歡城的安危,就快些自己去追吧。”。
方滯青說完,陳壽天的臉抽動了一下,葉知秋看見,心里知道他也是掛念歡城。然后想了下,說:“是晚輩考慮不周,不該跟前輩說這些。晚輩這就去追歡大哥,心里也怕遲則有變。”。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