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橋的長三堂子最早是在明末清初時就開業(yè)的,最早期都是蘇州的妓女,她們是些個善于談唱說書的藝妓,永江人稱她們?yōu)椤毙?四牌樓,雙福小舍,有巧珠錄事,容色頗可,宛轉(zhuǎn)隨人,為此中翹楚.在印刷術(shù)沒有發(fā)明以前,中國的書本主要靠抄錄,抄錄之人難保不出錯,所以一般都是兩個人,一人唱讀原文,另一人抄錄,稱之為”校書”.和”錄事”.
因為妓女們以彈唱說書為生,就如同校書和錄事一般,所以也稱她們?yōu)樾壬?這也就是長三堂子也叫長三書苑的原因吧!
秋倌自庭珍走后,心里如同沒了著落,那個家也不想回去了,這日里便和朋友一起到雙福小舍去吃花酒,這個”藥水小開”孔慶茂在永江城是個有了名的紈绔子弟,家里經(jīng)營著永江城一半的西藥房,他家老爺子早年是留學(xué)日本的醫(yī)生,家里三房的姨太太膝下卻只得這么一個獨子.孔慶茂也是留過洋,但是他只是去游歷并沒有學(xué)半分學(xué)問回來.倒是吃喝玩樂的洋玩意學(xué)到了不少.他和秋倌認識是因為沈喬年,那日里他到永江飯店的俱樂部里去賭錢,見到秋倌去找沈喬年吃酒,才知道此人是沈喬年的小舅子,這兩人都好賭之人自然是一見如故.
“庭貴,你知道眠云里新來了個清倌人嗎?都說是輕妝雅,無抹脂障袖習(xí),善工昆曲,略解文墨,改日我們?nèi)デ魄扑俊笨讘c茂笑著問秋倌,”不去,聽他們說得天花亂墜.”秋倌正喝在興頭上,不愿挪動,”也對,這永江城要說美女,除了你家的妹妹,就是沈家的沈宜君了,可惜一個也瞧不上我.”一聽到孔慶茂提起庭珍,秋倌心里的無名火就起來了,他狠狠的干了一杯酒低著頭一臉的不快.
孔慶茂靠在煙榻上沒看見秋倌的臉色接著說道:”也不知道沈喬年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讓你家庭芳愿意嫁給他,我就沒有這樣的福氣.”秋倌聽了這話才知道他心里惦記著的是庭芳,”你以前不是和她念同一個小學(xué)嗎?你是不是…”孔慶茂笑著抓了抓后腦勺說:”是呀,傾慕佳人好久了,哈哈…”
“那你倒真是配不上她,就憑你我這樣在堂子里混著的人,她們一個也不會理.”秋倌和孔慶茂推杯換盞幾杯酒吃下肚就開始說起些混賬話來,到了夜半長三媽媽就過來問要不要留夜,秋倌想著家里反正有庭軒,就說不回去了,長三媽媽又問客人要誰來陪,秋倌卻醉熏熏的說我要自個睡,孔慶茂笑著說:”媽媽你別理他,他最近心里煩著女人,你若送他一個妙仙子他也當(dāng)是透明人.”
秋倌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扶著他上了床幫他寬衣解帶,他嘴里胡亂嘟嚷著醉話還吐了一地,折騰了半晌才算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秋倌被胃里一陣陣的灼熱燒得難受的醒過來,他翻了個身叫著:”給我水喝.”不一會就有個杯子遞了過來,”他看也沒看就拿起來喝,喝完后倒頭又睡.一直到日上三竿孔慶茂來敲門他才醒.
“孫沛樹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是江防司令部那邊有事,叫你快過去.”孔慶茂對他說,秋倌起來后擦了把臉身上還留著昨夜的酒味,”怎么你房里的都弄干凈了?昨夜你起來吐了好幾次,那個小姑娘到是弄得蠻清爽的.”
秋倌也不知道他在說誰,丟了幾個”房間鈿”就匆匆的下了樓,孔慶茂跟在他后面說:”你別急,我讓司機開車子先送你過去.”兩人邊說就邊走出了云家橋.
錢太太知道庭芳要回來,一大早就安排陳媽上街去買菜,說是這十月天里青菜的品種不多,要去多買些干香菇來,她又去了觀前街的藥房去挑人參.想著這是自庭珍之后錢家十九年后來的第一個孩子,想著自己就要做外婆了,一時間心里是歡喜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