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軒在回家的時候遇到學生們游行的隊伍,巨大的人流把他沖到和家相反的方向,他想著庭珍的學校是不是也去了?急忙找了個電話給家里打過去,才知道一早庭珍就和沈宜君一起上街了.后來到了晚飯時庭珍還沒回來,家里就急了,秋倌知道像她這樣不諳世事的樣子定是和同學一起鬧到小東門那邊的警察局去靜坐了.
錢輔仁就讓庭軒和庭貴一起去小東門那邊找人,卻不料只看到沈宜君在人群中靜坐示威,”看到我三妹了嗎?”秋倌費了好大的力氣擠了進去,”她們班的好像去了老北門那邊,我們早晨是一起從學校出發的.”沈宜君看到秋倌很開心的樣子.秋倌看了看沈宜君問道:”你家里人知道你在這里嗎?”沈宜君說:”他們都不知道,我們學校明天就要開始絕食抗議了,大家都不能接受“二十一條”,都要誓雪國恥,為了“國恥紀念日”絕食.
秋倌看著沈宜君如水般清澈的眼睛心中一動,他拉起沈宜君的手說:”你跟我來.”沈宜君被秋倌拉著走出了靜坐的人群,他們向庭軒的車子走過去.
車子就停在觀前街的拐角處,三人就一起上了車到老北門去尋庭珍,錢輔仁晚飯后去了火車站接到妹妹錢淑惠,”先回家再說,路上還好吧.”錢輔仁接過淑惠的箱子,兩人一前一后去叫了黃包車回家,”怎么路上這么冷清?”淑惠問道,”為了二十一條的事都在罷工罷市呢?”錢輔仁回答道,”珍兒也和同學一起去了,我讓庭軒去尋了她回來,你一會見了她想好了怎么說嗎?”錢淑惠看著哥哥搖了搖頭.
一路上沈宜君就是笑,她因第一次見到庭軒,才知道他是秋倌的哥哥,宜君覺得他和秋倌長得也太像了便說:”我定是要在你們臉上尋出個不一樣的地方.”庭珍便笑她哪里有姑娘家這樣盯著別人看的.庭軒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對秋倌說:”還是換你坐后面,我來開車吧!”庭珍對宜君說:”這是我們家二哥庭軒,他們兩人難得一起出門,我三哥庭貴你上次也見過的.”
宜君笑著說:”我今兒個算是見齊全了,若是之前沒見過的,在前街遇到你二哥,再到后街見你三哥,我還以為這人會飛呢.”
他們送了沈宜君回到東臺路再返回家里,見客廳里燈火通明,秋倌問秀巧:”家里來人了嗎?”秀巧說:”是上海的姑奶奶來了.”
庭珍進到客廳就看見一個身穿著紫色旗袍的女人,她看上去溫潤如水滿臉的笑意,母親拉著庭珍的手把她帶到錢淑惠面前說:”珍兒,快來見過你姑姑,她是特地來永江找你的.”錢淑惠見到庭珍自是滿心的感慨,庭珍已經長的和她一般高了,真的是歲月催人老,”你還沒吃飯吧,”錢淑惠盈盈的笑著拉著庭珍的手問道.
”讓孩子先去吃飯吧,別餓壞了,我的事明天可以再和她說.”她轉身對錢太太說,秋倌知道姑姑定是為了庭珍的事來的,心里一陣陣高興,卻見父親正盯著自己若有所思.
庭珍是第一次見到姑姑,覺得自己和她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她滿腦子里還想著白天學校里聚會的事,并不知道父母親和姑姑在書房里長談了一夜,都是關于她的事.
第二日上午小東門那邊“征集眾意電請中央停止簽字”,到會的民眾多達七八千人,不久便有政府派了軍警去到現場鎮壓,秋倌慶幸昨晚把庭珍和沈宜君弄了回來,不然今日還得到局子里去撈人.
接著事情就變得越來越糟,學校被迫提前放假停課,目地是為了遣散學生回家去,以免靜坐的事態擴大.庭珍被父親叫到書房去見母親和姑姑也都在,”父親,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庭珍問道,”近來永江這邊鬧得不太平,我們怕影響了你的學業,你也知道庭芳退學的事,我和你母親都希望你能好好把書念完.”錢輔仁說.
錢太太拉著庭珍坐在沙發上說,”我們送你去上海姑姑家那邊念啟華中學,你還有最后的一年,我們不想你像庭芳那樣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