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過一大片極密的樹葉叢,團副的眼睛猛然看見了樹葉間有一個光點一閃,就不見了。團副輕輕撲倒在地,再次睜大眼睛看去。
一縷穿行在林間的風(fēng)吹過,那小光點又露出來,復(fù)又不見。
幾次如此,團副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埋伏在密林間用望遠鏡觀察,風(fēng)一吹,樹葉搖曳,望遠鏡頭的光就暴露;風(fēng)過,樹葉蔽下,就屏蔽了望遠鏡頭……
團副輕輕的移動著身子,盡量不發(fā)出聲響地爬向望遠鏡頭閃光的地方。他估計自已離那兒的距離有三四十多米,用掌波,太遠;用槍,暫不可,因為他不了解那兒到底有多少人?
爬著爬著,在他前面樹林掩映下的一汪綠草突然動了動,復(fù)又平靜。
團副以為是自已緊張眼花所致,便將頭埋進草棵里,閉閉眼睛,再微微抬起頭,定定的注視著那片草地。
果然,草地又動了。
隨即,一個輕輕而熟悉的罵聲傳來:“低下頭,媽拉個巴子,三班長,你找死哩?”,團副睜大了眼睛,呃呃呃,這不是城防隊的柴進么?
草地又再動,一顆腦袋瓜子露出來:“報告司令,我要拉屎,我實在憋不住啦。”
“低下頭!三班長,我日你祖宗八代,早干什么去啦?”柴進氣極敗壞的低聲罵道:“拉在自已褲襠里,暴露了大家,皇軍要你的命。”
接著,又是一聲低低的斥責(zé)聲擦著草叢傳來:“你們的,干什的?再動,統(tǒng)統(tǒng)死啦死啦的有。”,團副一激靈,媽的,這不是松尾那小鬼子嗎?連松尾都出動了,可見其是有備而來。
他腦中閃過張一槍得意的話語:“你和桂二爺行動晚了,我的人已挑著糧草回轉(zhuǎn)了”,哦,明白啦,狗日的松尾和柴進,在此設(shè)伏,是想一舉擊潰對手,解了自已的后顧之憂。
團副料定,以目前憲兵隊的實力和城防隊的區(qū)區(qū)二三百人,是斷斷不敢向南山發(fā)動進攻的。因此,中途設(shè)伏,就成了松尾的最佳選擇。
團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已居然無意中繞到了松尾和柴進的背后,真是老天有眼啊,天照應(yīng)!
面對全副武裝的設(shè)伏者,團副有些無可奈何的摸摸自已的手槍和三個彈夾,每個彈夾二十發(fā)子彈。可六十粒子彈,哪是擁有輕重武器松尾的對手?
再說了,這個松尾一客兄武功了得,連桂二爺都與他打個平手,自已與他差著若干檔次,更不能硬拚……
哦,更遠的地方那是什么?一群人挑著扛著什么走來?哎呀,還趕著一溜馱得滿實滿載的騾子哩。那得得得的騾蹄聲,正透過密密的樹葉傳過來,傳過來,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聽!還有隱隱約約的歌聲傳來哩:
“1937年/小鬼子發(fā)了癲/開槍開炮飛機炸/宛平遭了難/爹媽死/弟妹殘/房子全毀壞/哎喲喲/房子全毀壞/兄弟們哪/快起來/殺鬼子/保家園/老子們站著一條漢/倒下一座山/定將那東洋小鬼子/統(tǒng)統(tǒng)地下埋/”
不能再等了,團副輕輕從背上解下發(fā)報機。
他小心地將機上的制動鍵扭到五分鐘起爆的刻度線,再將自已的夜行衣輕輕一撕,包住了自已的頭,只露出二個眼睛。
這也是小鬼子“昭和九二式”發(fā)報機的特點,它設(shè)置了全世界都絕無僅有的自爆系統(tǒng),一旦情況緊急,爆炸起來,不蒂于小鬼子曾給29軍帶來很大麻煩的“九二式”山炮炮彈的效果。
團副穩(wěn)穩(wěn)自已情緒,低下頭,手一揚,幾粒石子向三十米外的設(shè)伏者砸去,
撲撲撲!
設(shè)伏者穩(wěn)著沒動。
撲撲撲!
還是沒動。
撲撲撲!
“司令,有情況。”終于,一個聲音在慌亂的喊:“有人用石子砸我們。”
接著是柴進的公鴨聲:“二中隊長,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兒?是什么人?”,團副朝發(fā)報機瞅瞅,離爆炸只有三十秒了,逐將槍往自已腰間一插,一挺身,舉起發(fā)報機猛力扔了過去。
一面厲聲叫到:“松尾柴進,你倆聽好了,老子們是宛平抗日決死隊,小鬼子,滾回去!”,然后往草叢中一趴,埋頭閉眼張嘴地捂上了自已耳朵。
轟隆隆!震天撼地的爆炸聲打破了林間的靜寂,黑煙滾滾,鋼片橫飛,一片慘叫。
由于松尾并未真正具有設(shè)伏打仗的戰(zhàn)場經(jīng)驗,又擔(dān)心自已兵力不足,怕不能給對手致命一擊,故將憲兵隊的小鬼子和城防隊的隊丁們排得過于集中和密匝。
所以,團副的話機一爆炸,剎那間就造成了災(zāi)難性的后果。
近一半驚慌失措抬起頭來的小鬼子和隊丁,不是被鋼片削去了腦袋瓜子,就是被巨大的爆炸聲的氣浪震聾了耳朵和掀翻了頂骨。
驟然的爆炸,又引爆了他們自帶的炮彈和其身上的子彈及手榴彈。
一時,密林間成了真正的戰(zhàn)場。
機槍噠噠噠,炮聲隆隆,三八大蓋和漢陽造竟相發(fā)嗲。
“轟隆!轟隆!”
“噠噠噠!噠噠噠!”。
“扒勾!扒勾!”
“啪!啪!啪啪!啪!”
“哎呀,我的媽哩!”
小鬼子和二鬼子們頓時亂成了一片。
爆炸一響,挑糧草回山的漢子們都扔了東西,抓起了槍,趴下,開始還擊。
而山上的張一槍聽見了巨大的爆炸聲和密集的槍炮聲,知是回運的眾人遭了伏擊,略一思忖,點起精兵猛將殺下山,前來接應(yīng)。
這些占山為王的燕趙漢子們,史稱為“土匪”。
即為匪,與清風(fēng)明月作伴,和豺狼虎豹為鄰,嚴(yán)酷的自然環(huán)境讓其一定野蠻粗糙,勇敢不怕死和槍法精淮。
果然,這邊的葛大瓢兒領(lǐng)著漢子們一槍一個,那邊的張一槍率領(lǐng)的救援行走如飛,片刻,就將松尾和柴進緊緊的包圍起來了。
然而,在這最緊要的時刻,軍事素養(yǎng)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松尾很快就從最初的慌亂中鎮(zhèn)靜下來,他立刻意識到自已的設(shè)伏布陣出了問題。顧不上細想什么,站起來拔出軍刀,凌空一揮:
“殺格格!機槍齊射,山炮轟擊,壓住敵人,全體向我靠攏。”
噠噠噠!
噠噠噠!
三挺歪把子機槍子彈潑水般刮了過去。
轟轟隆隆!
一門大口徑山炮不斷噴出紅光,交叉而密集的火力網(wǎng),立刻有效的壓住了南北夾攻的漢子。
接著,剩下的五六十個小鬼子和二百多名的城防隊丁,圍繞著松尾組成了三個梯隊,排槍齊射,夾攻的漢子中,不斷有人倒下。
松尾用望遠鏡看看,覺得時機成熟,便一揮軍刀,鬼子兵和城防隊丁都站起來,呀呀呀的狂吠著,發(fā)起了反沖鋒。
張一槍一看不好,敵人還有相當(dāng)?shù)膶嵙Α?/p>
并且武器精良,受到重創(chuàng),居然還敢沖上來,便將二根指頭塞進自個兒嘴巴:“噓!噓噓噓!噓!”,發(fā)出了撤退的口哨,漢子們扭頭就跑。
結(jié)果,反而給了敵人追擊的機會。
只見密林里,鬼影幢幢,刺刀閃閃,鬼哭狼嚎,鬼子和隊丁們吶喊著一齊追了上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