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柴司令額頭上流著汗,手顫抖,將槍湊到自已眼前,瞄準(zhǔn)!呯呯!二個漢子應(yīng)聲倒下。
至此,暗害義哥,賣身投榮,妄圖當(dāng)宛平王的北山慣匪王雙炮,在自已的反反復(fù)復(fù)之中,徹底完了蛋。也算是惡貫滿盈,被天收啦。
這是民國二十五年八月中旬發(fā)生的事兒。
據(jù)城里的老人們講,后來王雙炮一行慣匪的尸體,運到野外澆上汽油燒毀。整整燒了三天三夜,臭不可聞,路人蔽鼻,罵聲陣陣,可見其之荼毒和慘烈了。
一切整理妥善,已是晚上很晚時分。
松尾對桂二爺抱拳道:“二爺,時間已晚,且驚心動魂,連我也累啦。可否容我備薄酒一杯,我等來個青梅者酒論英雄,就此高興快樂一番?”
柴進也對二爺抱起了拳:“二爺剛直,江湖傳名,剛才收拾王雙炮那幾招,實在是精彩絕倫,柴某敬佩仰慕。
松尾隊長為了宛平民生,實在慧眼識人,一下就看破了王雙炮的狼子野心。否則,我宛平鄉(xiāng)紳百姓必受其荼毒,不得安寧了?!?/p>
二爺笑笑,對著松尾道:“一客兄,你我同武不同道,彼此心知肚明,何必非要強扯在一起?我和團副就此告辭了。”
“八格!”
一旁卻惱了三鮮少佐。
幾天前,少佐星夜帶兵急行軍趕到了宛平,被臨時安置在城防隊柴司令府內(nèi),一夜無話。
裙帶關(guān)系,朝里有人好做官,歷來是國家或集團的存貯垢病。在外表嚴謹?shù)男」碜榆婈?,一樣存在并發(fā)揮著巨大的效益。
三鮮少佐,一個渾身武士道精神的少壯派,早稻田大學(xué)沒畢業(yè),就急不可待的參加了侵華日軍。
以他目前的資歷,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二等兵。
然而,他有著一個位高顯赫的父親,一切不用他擔(dān)心。參軍三個月后,駐屯軍參謀長把少佐軍銜頒給了他,并立即撥一個日軍小隊歸他指揮。
三鮮躊躇滿志,立志要在侵華戰(zhàn)爭中,用中國人的鮮血染紅自已的官職,踏著中國人的尸體,一步步走向帝國輝煌。
這是他第一次離了父親的保護,到外面執(zhí)行任務(wù)。
父親告訴少佐:宛平,是皇軍占領(lǐng)的關(guān)外第一個中國城鎮(zhèn),統(tǒng)治好否有著續(xù)比效益。松尾,是日軍中不可多得的青年大佐軍官。
其人對“以中制中”和“攻心為上”等占領(lǐng)策略有著獨到的看法和實踐經(jīng)驗,要少佐認真學(xué)習(xí)領(lǐng)會云云。
然而,和石英少佐一樣,三鮮少佐對松尾的一些方法同樣不滿意。
他和石英一樣堅持認為,一盤散沙的中國,積弱多年,根本不能與大日本皇軍相抗衡。皇軍只要舉起刺刀,命令中國人怎樣做就行了,不必對他們客氣……
沒這個精力也沒這個必要。
自已與桂二爺?shù)呐f帳還沒算,現(xiàn)在他居然又竟敢當(dāng)眾拒絕憲兵隊長的命令,早惱羞成怒。
三鮮不懂什么武功,可特別喜歡體育運動,曾是早稻田大學(xué)三屆的鐵餅冠軍。
到了中國戰(zhàn)場,自恃身休強壯和武裝到牙齒的槍炮,從來不屑與所謂的武林中人呼朋喚友,結(jié)交的都是軍界強人和靠真刀真槍硬拼的大和武士。
此時,見二爺一陣風(fēng)卷殘云,滅了王雙炮,救了團副,蔑視松尾,直把一個人見人怕的皇軍憲兵隊辦公室,變成了蕩蕩的演武廳。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也不想,便罵道:“八格牙魯!你的狂妄了的,不留下的,這個的有?!币幻驵驳匕纬隽撕忾W閃的軍刀。
松尾的臉唰的紅到了耳根,他當(dāng)然知道三鮮少佐的意思和目的,可對他狹隘的胸懷和視野卻氣不打一處來。
呃,這就是大日本駐屯軍司令官閣下的公子么?怎么沒有一丁點司令官閣下的涵養(yǎng)和眼光?
自已并沒暗示他,要他配合著扮靚扮酷呵,怎么自已就敢擅自越權(quán)發(fā)號施令?皇軍嚴厲的統(tǒng)兵教條是絕對不充許下級在執(zhí)行軍務(wù)時,提出異議的。
怎么?王雙炮剛?cè)?,三鮮又來?
松尾是絕對不充許部下挑釁自已的權(quán)威的,哪怕他是司令官閣下的公子。“嗯,你的,不要生氣的。二爺要回,就讓他回的,不要強人所難的?!?/p>
松尾依然笑著,瞅三鮮一眼,對二爺抱抱拳:“對了,二爺外出之久,三姨太怕早已等急,衛(wèi)兵,摩托送的?!?/p>
二爺一搖頭:“謝了,我們怎樣來,就怎樣回去,一客兄留步了,不必擔(dān)心?!?,幾人轉(zhuǎn)了身,扶起團副,慢步而去。
松尾含笑目送一行人跨出了憲兵隊,回身,碰上三鮮少佐憤怒得扭曲的臉龐。
“松尾太君,你,竟是如此治城?我們大日本皇軍的威風(fēng)到哪兒去了的?我要具實向司令官閣下匯報的?!?/p>
“八格!”
松尾一聲怒吼,左右開弓,二個耳光搧過來。嚇得蜷曲在椅子上的柴進一楞怔,連忙坐直了身子,定定的望著他。
“你的,不懂中國人的,不要開口的?!?/p>
松尾氣吁吁而惡狠狠的瞪著少佐:“只要能將中國人血汗榨干,用什么方法不重要的,你的明白?”
畢竟懾于戰(zhàn)爭嚴酷的軍紀(jì),按照日軍戰(zhàn)時條例,上級可以對不服從命令的下級,立即槍斃處死的,哪怕他是什么駐屯軍司令官閣下的公子?
三鮮閉上了嘴巴,可明顯看得出他心中根本不服,只不過強捺著自已的憤懣而已。
“皇軍的‘淞滬會戰(zhàn)’已經(jīng)打響,蔣介石軍隊雖然還在負隅頑抗,卻不堪一擊,占領(lǐng)大上海,打通從日本海上運兵的途經(jīng),不日將成事實。
司令官閣下指示,人質(zhì)暫緩運送。要我們立即組織軍糧一千擔(dān),送往北平。組織軍力,進剿南山張一槍,徹底撲滅這股匪患。各位對此有何高見?”
松尾話鋒一轉(zhuǎn),逼視著二位部下。
這是他習(xí)慣性的作法,慎重考慮成熟,卻用出其不意方式說出,讓部下在忐忑不安中接受。屆時,欣賞部下畏難或恐懼的堪態(tài),對他莫名的心理是一種極大的刺激和安慰。
呵呵,這就是戰(zhàn)爭和發(fā)號施令的魅力。
柴進有些惶惑,第一次的軍糧征購,自已好不容易擺了鴻門宴,才交了差。這可不是個人干的事兒。一次弄下來,搞得個天怒人怨,鄉(xiāng)紳百姓背后唾罵不已。
一個月不到,這已經(jīng)是小鬼子第四次在宛平搜刮了。
柴進心里明白,今年老天久不下雨,實在是悶熱極了。來一二次狂風(fēng)暴雨,根本解不了渴。田里收入不好,到哪兒向誰征購去?
便納納的埋了頭不吭聲,而三鮮少佐呢,卻像啫血的野狼昂起了頭。
好啊,用槍炮刺刀教訓(xùn)中國人的時候,終于來到了。甭說什么,待明兒一集合隊伍,挨家挨戶的給我搜尋,掘地三尺,也要翻出糧食來。
至于進剿南山張一槍,則是三鮮早就提出的。
少佐與松尾一樣,對策劃好了的人質(zhì)計劃意外失敗,耿耿于懷。同樣對那個叫做張一槍的南山土匪頭,恨之入骨。
現(xiàn)在,松尾隊長這么一下令,擊斃土匪頭,便指日可待了。
“嗯,柴司令的,你的,說話的有?!?/p>
松尾逼視著城防司令,他懷疑柴司令對皇軍的忠誠,更對他的辦事能力持懷疑態(tài)度。
“這天干,氣候真熱呵?!?/p>
柴進再不說話不行了,自然先從天氣嘆起:“松尾太君,你也知道,宛平不大,皇軍已經(jīng)征購了三次?,F(xiàn)在,又下令征購,你看,是不是有一點”
“說呀,說的,沒關(guān)系的?!?/p>
松尾微笑著注視著他薄薄的嘴皮,想,長這種嘴皮的人,一準(zhǔn)神經(jīng)虛弱,決不會有錯。
“是不是能暫緩一緩?鄉(xiāng)紳和百姓將會感激不盡,對皇軍以后的長治久安,更有好處。”
“不行!”
松尾依然微笑,聲色不動:“軍令如山!駐屯軍司令官閣下的命令,沒有誰敢違背?!?,“確實是沒有糧食啊?!?/p>
柴進攤開手,絕望的嚎啕,他知道,這種討價還價,只會對自已有好處。
“有沒有糧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執(zhí)行命令。我要你也執(zhí)行命令,明白嗎?”松尾冷酷的笑笑,淡淡的說:“中國人住房子和吃飯有何用?要糧食干什么?黑市買賣嗎?皇軍已經(jīng)寬大為懷了。”
“如果這樣,我希望太君先從桂二爺身上開刀?!?/p>
柴進干脆挑明了,一腳把球踢了過來:“有他攔著,干什么都不順利。”,松尾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是想讓我與桂二爺,再一次正面產(chǎn)生沖突嗎?
噢,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明天,我們還是事先把布告貼出去,再召集眾鄉(xiāng)紳開個會?!?/p>
“沒用!”
柴進軟綿綿的咕嘟著。說實話,明天鄉(xiāng)紳們一來,還不都是盯住桂二爺?這老頭兒不說話,大家就裝聾作啞,看吧,一準(zhǔn)是這樣的。
三鮮少佐在一旁聽得明白,看來,連這個中國的城防司令都對桂二爺恨之入骨,自已又錯在哪兒?
他看看被衛(wèi)兵們抬回來又重新焊在地上的鐵桌子,忽然又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簡單。這個看似平常的桂二爺,卻具有如此可怕的破壞力,真是匪夷所思!
中國的武術(shù)或是巫術(shù)?太神奇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