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佐轉身敬禮走了,柴進搭拉著一雙沒有睡醒的泡泡眼進來了,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太君!你早哩。”
“早?中國人不是說: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嗎?”
松尾知道昨晚柴進對三鮮少佐近二百余名鬼子兵的安排得較滿意,高興之下要跟他開開玩笑,讓城防隊司令輕松輕松。
“柴司令,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柴進啞然失笑;松尾小鬼子,你也太喜歡充能了,來不來就想考我這個地道的中國人:“一做做清潔,養成勞動好習慣;二是鍛煉身體,吐息除垢哩。”
松尾聽了,腦袋瓜子搖得像個撥浪鼓:“不的不的不的,是說將晦氣掃地出門,讓福氣東來,娶個好媳婦的。你的,柴司令的,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你要娶個好媳婦的啦。”
說罷,逐大笑起來。
柴進這才知道太君是在開玩笑,也跟著笑。邊笑邊想:松尾小鬼子,本司令娶不娶得了個好媳婦,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已吧。
實話告訴你,本司令今天心里就是忐忑不安的,像是又要出事兒。
上次殺葛大瓢兒,本司令勸你莫要當著大庭廣眾下犯眾怒,你媽個拉巴子不聽,結果怎樣?今天又想借假武林大會之機,行抓捕之事兒,焉能不出事兒?
對不起,真出了事兒,這次本司令就偷偷溜了。
“部隊布置好了的?”
“好了的。”
“李二狗子的不見了的,全靠你的。”
“太君放心,我的明白。”
然后,像征性墊墊腳尖,將右手向帽沿靠靠,柴進就離去了。城防司令邊走邊還想著松尾才給自已安的名兒,武林大會總協調。
這是個什么東洋屌怪名?協調,協調什么?協調所有人員物資?連小鬼松尾也協調了?
呵欠,唉,哪里睡醒了的喲?這大一大就爬了起來,還得累死累活的忙忙碌碌一整天,才能休息。
看這今天這天氣,陽光兇兇的,有得熱了,一定提醒女傭記得多帶水和涼茶…
如此,松尾的陣前布置與檢查落實完畢。
為了穩妥起見,松尾又細細想了一遍,覺得自已的計劃實在是滴水不漏,臻于完美,無隙可乘,方吩咐衛兵女機要員等一干人馬,浩浩蕩蕩直奔會場而去。
會場一片喧嚷,事實上,原本就不需要松尾擔心什么觀眾不來,湊不齊抓捕的人數。
戰禍慘毒,赤地千里。以宛平為中心的方圓二百里內,十七鄉的百姓流離失所。盡管大多逃難在外,可仍有許多百姓畢竟故土難離,舍不得離開自已的土地。
在此茍延殘喘絕望迷茫之際,“宛平首屆武林大會”這個新玩意兒一拋出,自然吸引了百姓前來觀看。
其創意上是成功的,然而,因為策劃人松尾的本意是心懷鬼胎和整人抓人,所以,當他看到百姓不斷涌來時,除了高興,還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平時間可以容納近一二千人的大操場,慢慢就擠滿了觀眾。
首屆武林大會呵,燕趙慷慨悲歌大地,此刻正被小鬼子浸泡在血泊里。誰不想借此一睹高手們的拳術風采,以此喚起斬殺倭寇驅逐韃虜的向往和激情?
但松尾太君可不是這樣想的,他想的是當真免費舉辦讓你白看?拉倒吧,要是土匪和破壞份子乘機涌了進來,我又得前功盡棄了。
于是,暗中喚過三鮮少佐和柴司令,又做了一番布置,限制了入場觀眾。仍是人頭涌動,喧嘩不已。
好在,不時傳來的消息讓松尾和柴進高興。一千名人質,基本要抓齊啦。抓齊啦,還多出了幾十人,現在開始裝車起運啦……
松尾從主席臺那邊過來,正瞅著一長溜煙塵騰起,絡繹不絕朝通向北平的方向飄去。逐會心一笑,再看前面。啊,怎么,主席臺上的鄉紳們都站了起來?
在這種眾目睽睽的場合,鄉紳們第一次集體起立迎接自已。這叫什么?這就叫眾望所歸!
松尾簡直有點受寵若驚,差點兒揚起右手,脫口而出:“你們的,好的!你們,辛苦了的!”
但是他立即看見是桂二爺和團副走上了主席臺,和鄉紳們逐一打招呼。松尾恨恨的癟癟嘴巴,強迫自已也笑著,一面迎上去:“二爺,團副,來啦,歡迎啊歡迎。”
可松尾立刻閉了嘴巴,因為他看見可憐的三鮮少佐,正痛苦地蜷曲在臺階上掙扎。
這么多的人,這么多雙眼睛,這么大一個活人,堂堂的皇軍少佐,居然就如一只不起眼的螞蚱,在灼熱的陽光下獨自撲騰……
“八格!”
松尾吼叫起來,臉孔一律朝外端槍成散兵線的小鬼子,回過身來。見狀大驚,忙跑上來扶起了少佐。
松尾略一細看,便知道少佐著了套兒。
宛平這種能踢石砸胯的主兒不多,眼下,除了自已,也就是主席臺上的桂二爺和團副了。松尾陰沉沉的斜睨他倆一眼,二人毫無查覺,只顧和鄉紳們聊天。
松尾叫二個小鬼子扶著少佐站起來,閉上眼睛,吐納運氣。待其自覺肚腹烘熱后,便舉起雙指搭向少佐的胯間。頓時,松尾自身綿綿不絕的內力,便直沖這廝被砸進了那話兒的腹溝。
松尾也端的了得,沒用多久,就著越來越滾熱的內力,逼出了縮成一團的那話兒。
三鮮少佐哼哼哼的周身一抖動,推開小鬼子的攙扶,自已站了起來。三鮮見松尾額頭上掛滿汗珠,趨步上前:“太君,謝謝的有!”
松尾疲倦一笑:“不的,誰砸傷你的?”
三鮮少佐的眼睛就往主席臺上盯去,一下指著正和團副聊著什么談笑風生的桂二爺。
松尾按下他的手指,知道大家都看著哩。便笑嘻嘻的說:“不啦,你要笑的,明白的?兇手側邊那人才是幕后,聽我命令,就下手除掉他,明白的?”
少佐敬個禮,松尾又拉下他的手:“人多的,你要笑的,明白的?”三鮮納悶的笑笑,比哭還難看。
這時,遙看著那一溜漫天灰塵朝北平方向飄遠了。松尾松口氣,把請桂二爺代表眾鄉紳講話的稿子,遞給了他。
然后坐在講話座上,亮開了嗓門兒:“我的宣布,宛平首屆武林大會,現在開始的有!”
轟轟隆隆!
就像單等著他的宣布一樣,遠處突然爆炸聲起,黑煙直沖云宵。接著,槍聲喊殺聲和哭爹喊娘的聲音傳來,操場上,哄的一下,亂了。
聽到車隊方向晴天霹靂般的爆炸和槍聲喊殺聲,松尾臉剎那間變得慘白:完了,還是出事啦!
松尾無力的抬頭望去,車隊停下了,像一條被抽掉了七寸的死蛇。完了,做了如此精湛的策劃與布置,結果還是出了事。
他已經看見了從大卡車上許許多多的小黑點,正下雨般向外掉。一掉到車外,就散入不見邊際的高粱地。
他更看見了揮槍和護送皇軍戰斗的眾漢子,可他不知道這是哪路人馬?王雙炮,你和你的兄弟們在哪里?莫非我又上當了?
但這只是一會兒時間的顫抖與慌亂,松尾從主席臺上一縱,落在三鮮少佐面前:“機動部隊的,出發!”
少佐抽出軍刀,一聲嗥叫:“三隊出發的,開路的有!”
(未完待續)